更何况,这人身上还沾着热腾腾、黑乎乎的血。
“那个……”李昭宁缩着脖子开口,却看见回头的人眉目间隐忍的怒意。
她识趣地闭了嘴。
“怎么了?”
他停住,收起匕首,眼中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淡然。
李昭宁默默地把将要说出口的“你要不要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换成了:“你不去牵牛车了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牛车一眼,道声“多谢”,回去牵了绳子,往城门走去。
他走得很快,李昭宁忐忑地跟在后面,不知道该跟还是不该跟。
她决定提醒他:“城门这会儿早就关了,要不想个别的办法出城?”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他们经常加班,可以去碰碰机会。”
这话给了李昭宁一丝希望,她快步走到他身侧:“那我要不要躲进麻袋里?”
她没有官府的出城文书,而且有个致命的弱点——她的耳后有一个浅粉色的弯月形胎记,一看便知身份。
“不必,你跟我一起,用我的证明。”他淡淡开口,将牛车向前用力一推,拐进宽敞的朱雀街。
李昭宁探头一看,雀跃顿时盈满了胸口:
城门还开着!
她开心地笑起来,脚步也轻快许多,感激地看了胡商很多次,那人却没有再理她,只是一味地向前走。
很快便到了城门,检查完两人包裹后,胡商推着车先过,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双眼盯着地面,经过最后一个守城的侍卫。
李昭宁的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能慢慢放下了。
“等等!”
李昭宁浑身一颤。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尽量稳住声音,唇角抽搐着勉强笑了笑:“叫我吗?”
那官兵快步向她走来,她却不敢动。门道狭窄,她跑不脱。
侍卫走到她跟前,递给她一只簪子:“刚才检查包袱时,女郎的东西落在外面了,烦请收好。”
那是一只极不起眼的木簪子,无任何点缀,只在簪尾处雕着一只小小的五瓣梅花。
李昭宁飞快地接过簪子,道了谢,一回头,看到胡商还站在身后等着自己。
她感激一笑,跟着胡商走出城门。
跨过最后一只石板,李昭宁一抬头,天空忽然就大了。
星垂平野,月明千里。
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跟胡商端端正正揖了一礼,一转身,就听到背后冷寂如泉的声音:
“这么晚了,公主不回皇宫,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