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侯郁垂下眼,手指搭在膝上轻敲几下,目光在棋盘上游走,忽然发现一个被忽略的角落,竟然有三颗黑棋已经连在了一起。
“啪嗒”一声,他落下一颗白字,封死连成五颗的可能。
“我把他那像热水袋一样的头,割了下来。”他抬起手,手指不自觉地微微一缩,仿佛还在回味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然后,我给他缝上了猴子的脑袋。”
脑中瞬间闪过张义的样子,祝玖不适地按住抽搐的胃,脑中各种思绪和情绪繁杂纷乱。
那孩子就算是个畸形儿,那也是有着老头的血脉的人啊!老头把他当什么?
随手就抛的玩物?实验品?
侯郁语调轻快:“说实话,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本来也没指望他真的能活下来。”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翘起一个更大的弧度,像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眼中光芒跳跃:“但你猜怎么着?”
烛光在半边脸上跳耀,他的目光自下而上掠过,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接上猴子脑袋后,他竟然还喘了几口气。”
他刻意压低声音,语调里带着藏不住的愉悦:“虽然一直没能睁开眼,但也挣扎了三四个小时,才彻底没气儿。”
“这事多稀奇啊!”
侯郁咂了咂嘴,似乎回忆起那个猴头人身的小婴儿在手中渐渐没了气息时的样子,忽然向前探身,双肘压在桌上,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到最大,直勾勾盯着祝玖:“你说,换成是你,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是不是也该仔细研究一下?多实验几次,说不定就能创造出新的物种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玖手指冰凉。
她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胃里的翻腾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侯郁却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想探寻《山海经》中异兽真实的样子,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跳脱出‘天道’之外的方法。若是研究出什么成果,我就能试着按照《山海经》中的记载,自己动手,创造出异兽!”
“当然啦,可能和它们真实的样子会有点出入。”他轻轻一叹,露出遗憾神色,“但,总能聊以慰藉嘛。”
他话音未落,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反正我的实验体多的是。不够,让他们再生就是。”
祝玖猛地攥紧了拳头,地下溶洞的阴气窜上后脊,冷汗丝丝冒了出来。
“但是,几次实验下来,那些人即便能活下来,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或者感染等原因很快死去。”侯郁苦恼地摇了摇头,看祝玖放在桌下的手半天不动,催促她,“快落子啊,该你了。”
祝玖心神不宁地随便下了一颗黑子。
“要不说这里是我的一线生机呢。”侯郁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认真研究着棋局,嘴上不停,“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顺理成章到不可思议。”
——啪嗒。
血滴落在地面,混杂着恶臭的汗水、尿液和腐肉的气味。
用粗黑的线缝完最后一针,侯郁打了个结,起身退后两步,欣赏着地上的作品,缓缓点了点头。
就是缝线处血液汩汩流着,像开了闸的洪水。
地上的男人疼得五官扭曲,涕泗横流,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嚎,身下是一滩脏污的失禁之物。
侯郁抬手蹭掉溅到脸上的血,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准备去清理一下,再慢慢等这次实验的结果。
回身走出几步,踩上原本坚实的地面,鞋底却一阵黏腻,脚缓缓陷了进去。
侯郁一惊,连忙稳住身体,身体后仰,一屁股坐到后面坚硬的地面上。
慢慢拔出已经没入一半的小腿,看着裤脚残留的红色湿痕,他惊讶地捻起一小坨湿软的烂泥,在指尖搓了搓。
泥土在手中微微发黏,带着一丝粘稠的温热感。
“那一刻,我脑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女娲造人,用的是土啊!”
侯郁盯着逐渐被红色的液体浸透,变成沼泽的一小块土地,鬼使神差地捧起一抔湿泥,覆到了实验品人体和皮毛衔接处的伤口上。
“然后呢?”见侯郁似卖关子一样停顿,开始喝起了茶,祝玖忍不住追问。
侯郁朝她挑了挑眉,起身走向石笋做成的柜子,从中抽出一本厚厚的本子,翻开第一页,递给祝玖。
祝玖迟疑了片刻,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