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正要说话,忽然猛地一惊,走到门口,将鱼符递给门外心腹。
「立刻去一趟大理寺,找大理寺卿狄仁杰,就说这里有谋害东宫的嫌犯,请他过来一趟。」
接着,他又招呼了四名侍卫进入屋中,他这是担心袁公瑜狗急跳墙,会对他不利。
袁公瑜笑道:「不愧是李相,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如此应变。」说着取出怀里的瓷瓶,一口气闷了四瓶。
李义府道:「你喝的是什么?」
袁公瑜放下最后一个空瓶,淡然道:「没什么,几瓶毒药罢了。」
李义府后背一凉,若是狄仁杰过来后,发现袁公瑜已死,他就有口说不清了。
他转过身,就要去找郎中,袁公瑜却喊住了他。
「李相,这毒药是我们计划前就准备好的,纵然孙思邈在一旁,也救不了我。您就不必多费功夫了。」
李义府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瞪着他。
「袁公瑜,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袁公瑜沉默了一会,道:「你不该把我调回长安。」
李义府怒道:「是你当初离京之前,恳求我把你调回长安,如今你却怪我?」
袁公瑜低着头,道:「不错,当初确实是我恳求你,但回到长安后,我就后悔了。」
「一个人被罢了官,就该被贬到外地州县。因为只有远离政治漩涡,他才能慢慢平复官职下降的心理失落。」
「我在地方上,依然是一县之尊,没有人敢羞辱我,我可以四处游览名山大川,钓鱼狩猎,日子勉强也过得下去。」
「可回到长安后,我就得面对昔日旧部同僚的冷嘲热讽,面对长安的纸醉金迷,面对权力的诱惑。」
「在地方上,我可以安然当一个七品县令,可到了长安,六品的工部员外郎,却让我备受煎熬,难以忍受。」
李义府道:「这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怪得谁来?」
袁公瑜道:「不错,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劝说自己,极力忍受。我想着有你支持,迟早能回到原有的位置。」
「可你却打消了我的幻想。皇帝出巡,你一心只顾着帮张柬之谋划,让他跟随皇帝身边。我日日去你府上拜访,你却视若未见,从未想过我。」
李义府道:「那是因为他比你有才能。」
袁公瑜凝视着他,道:「不对,准确来说,是他比我有用。能让你宰相的位置,坐的更稳。」
李义府脸色变了变。
袁公瑜道:「我后来也想明白了。陛下重情义,你把我们几个调回长安,就是想让陛下觉得,你是个念旧情的人,我没说错吧,李相公?」
李义府一挥手,道:「这不过是你不满现状,凭空臆测罢了。」
袁公瑜叹道:「也许吧,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懒得多计较了。」
李义府见他神色萎靡,显然毒药正在发作,马上就要一命鸣呼。
他急忙问道:「侯善业他们几人呢,又为何要谋逆?」
袁公瑜低声道:「侯善业和程致敬,和我差不多。张楷治地在河北,你也知道他爱财,在地方上捞了不少,听说陛下要去河北,他就怕的不得了。」
「至于胡楚宾,他是被许昂丶王德俭劝动的,我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劝说他的。」
李义府心中一凛,忙问道:「此事许敬宗可有参与?」
袁公瑜嘴角已经开始渗血,喘着气,虚弱的道:「他应该没有。不过此事是他儿子许昂一手策划,我们六个,其实都是被许昂劝说。」
李义府吃惊道:「许昂?他为何要行此事?」
袁公瑜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拼尽全力,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嘴里呢喃了什么,李义府却已经听不到了。
李义府望着昔日同僚,身死当场,一时间心中也充满悲伤。
等到袁公瑜趴在桌子上,再也不动了,他才走过去,拿起那张纸。
上面竟是一封认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