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识别的同事吗?”
就认识一个西门雪,不过认识西门雪不是因为他们是同事,而是因为入职前他们就有交集。
祝鞍照还是忍不住要解释:“我现在是在一个网红公司做助理,我们公司里本来也不太用名字互相称呼,经常都是直接用对方的网上昵称,比如说有个主播,网上的昵称是小萌,全公司都直接叫她小萌的,没人叫她名字。”
“这情况的话,小萌就是她的名字了。”
祝鞍照接受了何晏晏的意见,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哪里。他不太高兴,被人当面指出错误自然不可能很高兴,他的心胸还算开阔,却也做不到“面刺寡人者受上赏”。
“没关系,”何晏晏安慰他道,“只要你稍微释放一点友好的信号,他们就会领情了。你跟一般人不一样。”
我知道我和一般人不一样,祝鞍照心想,可是我希望我和一般人一样啊。
不然他在这里上什么班。房子车子,家里的东西统统卖了,放老家这可是好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用这笔钱买个小房子,还能继续吃存款和利息,闲得无聊就打点零工,一辈子安逸得很。
“还是算了。”祝鞍照说,“处不好关系就处不好。大不了换工作拉倒。”
“合心意工作可不好找……”何晏晏说着,叹了口气。
他把西装外套往肩膀上一搭,也不穿上袖子,站姿也变得没那么笔直和稳定了,瞬间就显得有些颓然。
“真出了社会才发现,什么事儿都干不了,什么都轮不到我们新人来干。”何晏晏慢慢地说,“校招的时候我本来就想来现在的公司的,当时没能进。我毕业之后随便在别的地方做了几年,慢慢等着社招,有了工作经验之后才顺利进公司。”
我没问你啊,祝鞍照摸不着头脑地想。
“你呢?”何晏晏问,“我看你的简历上写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不过你的简历没有封面,我还是看到了——研究生毕业,时间好像有点对不上。”
关你屁事,祝鞍照想。
“出了点事。”他说。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么封闭的人。”何晏晏笑开了,“我也认识过一些像你这样大明星相的。他们都很骄傲,以自我为中心。不管跟他们说什么,到最后总是会拐到他们自己身上。可是你就很不一样。很……很特别。你很擅长倾听,小鞍,在你面前,我总觉得很放松,什么都能说,而且我知道你不会把我告诉你的话告诉别人。”
何晏晏温柔地说:“你让我觉得很稳定,很自在。”
祝鞍照:?
一共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啊,你就摆出这架势了。
还有什么安全、稳定的……你说的这人谁啊?我?哥们儿你真搞错了。你面前站着的是你人生中可能会遇到的最不安全、最不稳定的人。
你没见过那一面是因为你是个正常人,没有让我不安全不稳定的点,并且我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会尽量不发疯。
“冲动是魔鬼。”祝鞍照说。
最开始,只是一时冲动地逃出队伍;紧接着,就在饥饿中抢劫和偷窃;再然后,明明能够勉强吃饱,却为了更好的事物开始主动攻击和杀人。
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固定居所,有个地盘在这里自己就是老大,然而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用武力宣泄情绪,高高在上地用食物和物资引起争端,看着别人的痛苦和丑态取乐。
滑落的速度就是这么快。
远比想象中更快,快到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像迎面疾驰而来的大型卡车。没有直面过那种情况的人是很难想象出的,那种车大得远远超过人们习惯的视线范围,你得把眼睛调节成看向天空或者远处的模式才能看清那辆卡车,而用平常看另一个人或者一辆小轿车的视线看过去,你甚至根本看不清那辆卡车的样子。
迎面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意味不明的钢铁结构,在那种突如其来的状态下头脑也根本分辨不出迎面冲撞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人生的最后一秒可能还在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这话的语调也太老气横秋了吧。”何晏晏哈哈地笑,一口整齐的牙齿,在灯光下洁白如新,“简直像是犯过事坐过牢的人会说的话。”
祝鞍照幽幽地说:“我如果被抓——不,我不会被抓的。我大概会在逃亡过程中被当场击毙。”
“真浪漫,亡命之徒。”何晏晏只把这当做祝鞍照奇怪的幽默感,他还兴致勃勃地猜测起来,“你准备带着心爱的人一起逃亡吗?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嘛,你有想带的人没有?”
不愧是何晏晏会有的思路,祝鞍照想,他还从来没考虑过逃亡的时候带着人一起跑。
这个选项从来就没在他的脑子里出现过。
现在何晏晏提起了,他才意识到带个人是更好的选择,哪怕是在末世,孤狼也很难活得顺心如意,要不怎么他得不停地展示武力来确立威信呢,他要是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团队,有手下什么的,怎么也不可能过得那么艰难。
带着人一起逃亡,祝鞍照思考着,心说上辈子没有这种人,穿过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