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欢儿的指关节在不住颤抖,咬得牙痒痒。她盯着面前的茶杯,仿佛在看仇人一般。等送茶的女使一走,她掀开薄瓷茶盖,对着沈葭的背影,将茶水朝外一泼。沈葭她们还没走远,有些茶水溅到她所披着的细雪薄纱和那仆妇的衣裳上。一转过身,她就见到赵欢儿用挑衅的目光看她。在场的,也就她们几个人。仗着没人看到,赵欢儿的口气也很是傲慢。“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浇花。没想到手抖,泼远了些。”沈葭的步子一顿。扫了一眼披帛,杏眸中浮现出点点冰寒。下一瞬,她抖落披帛上的水渍,走到赵欢儿面前,脸颊绽出清浅的笑意,看得赵欢儿简直是自惭形秽。就在赵欢儿不明白沈葭要做什么时,沈葭夺过她手中的茶盏,将剩余的茶水直接泼到了赵欢儿的脸上。“不好意思,我也是手抖,想要浇花,但不小心浇错了地方。”“你……”赵欢儿赶紧让婢女拿帕子给她擦脸,一只手指着沈葭,气愤地说不出话来。沈葭轻笑道:“薛夫人,你长点心吧,别人是不是真心待你。你还是要多花些时间观察为好,免得到头来,都在帮人数钱。”沈湘一听,觉得她的话里意有所指,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说罢,她就不再理会赵欢儿和沈湘,准备回去,扶着那仆妇走开。“你站住。”赵欢儿不依不挠地带人,去截住她们的去路,一副势要纠缠到底的样子。几人的争执,很快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赶来围观。沈葭微蹙眉,刚想说话,她身边那位仆妇却先发出一声痛呼:“哎呀,我腰痛。”沈葭心下一急,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仆妇已转过身,指着凉亭中的赵欢儿,指责道:“那位夫人的茶水,泼得我的腰疼。”沈葭落下满额头的黑线。这分明是无故碰瓷啊。赵欢儿跟听了笑话一般,缓缓地提裙,走出凉亭。“你这嬷嬷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无端找茬?想冤枉我,也不找个合理点的理由。”几人的争执,立刻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群。那仆妇扶腰,依然坚持自己的说话,“这哪是冤枉你,我就是被你这没教养的举动气得腰痛。”“你知道我是谁吗?”赵欢儿用蔑视的眼神看她,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我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夫君是刑部左侍郎。你对我不敬,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真是好大的官。”那仆妇冷嗤一声,端正了身姿,瞬间多了一股威慑力,“那你可知道我是谁?”那架势,倒是不逊色于当今皇后,看得人不由得心生敬意。“我管你是谁?”赵欢儿只觉自己被沈葭欺负完,又要被一粗使婆子欺负,心里来气。她动不了沈葭,就想给那仆妇一点教训。只是,这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呼。太子殿下来了。男子的身量颀长,一袭白衣不染尘埃。这段时间以来,他不太需要坐轮椅。他洁净的白靴即使沾染到地面的灰尘,也显得他高韬出尘,如月下飞霜,而一双流露出风流韵致的双目,为他增添了分邪气。这分邪气反而更令女子为他着迷。即使外头都说这太子残暴无德,但万千少女的爱慕之心还是控制不住。残暴无德什么的,是对敌国和政敌而言的。实际上,晋国的百姓不会忘记,当年前线告急时,是当年的大皇子殿下亲自领兵,在风雪夜,身披薄甲,逐敌千里。用血肉之躯,带领十万将士走出浮云谷,化解了晋国大军的困境。从那以后,大皇子便被封为太子。可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如今,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好转,大家都是高兴的。在大家的心里,太子殿下是个胜过神明的存在。空气一下凝滞住,许多女子屏住呼吸,捏紧手中刚摘的花朵,看着太子的眼睛在蹭蹭放光。晋国的民风开放,很多女子在面对心仪的男子时,会大胆地表达爱意。于是,她们窃窃私语起来。“太子殿下在看我诶。”“不对,他是在看我!”“你们别争了,他是在看我。”沈葭抬头一看,见太子的眼神分明是往她这边看来的,心道,他看的是我!太子的确是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只不过,他从她的身边绕过,走到那仆妇面前才停下脚步。太子恭敬地对那仆妇道了一声:“孙儿恭请皇祖母圣安。”此言一出,人群立马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