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翊翻过身来,居高临下又望起她,“是你用孤还差不多。”
宋知蕙抬起手,轻轻抵在他身前,“不要了不要了……若还有力气,留着与我说说话吧……”
晏翊长出一口气,俯身又在齿间轻噬起那耳珠,“说吧。”
她今晚的话格外多,除了说起两人之间的事,还断断续续说了自己童年的事情,有趣事,也有不满,还有童年便想要游遍山河的梦想。
原以为她还要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宋知蕙却是在他耳边道:“我说了那么多,到王爷了……”
“孤?”晏翊松开了口,起身看她,“孤有何要说的?”
宋知蕙似是来了兴致,细长又柔软的手臂,勾着他脖颈道:“我已是将自己的过去与你全然说出,可你的过去,我一所知,若你是王爷,如此也可,可你若是仲辉,是杨心仪的夫君,那我想听……”
晏翊神情看不出情绪,还是那惯有的冷然,他轻嗤了一声,重新躺回榻上,“孤没有什么可说的。”
宋知蕙眉心微蹙,带着几分失落地侧过身来,又将头钻进他怀中,让头顶那绒毛在他下巴处蹭着,“王爷不愿与妾交心……那便罢了。”
她又改了自称,他还是王爷,她也还是妾。
晏翊没有说话,合上了眼。
夜色渐渐褪去,屋内有了一丝灰蓝的亮光。
许是因为一夜未眠,还有那一声声仲辉的叫着,再加上床帐内弥漫着的滋味,和她在动荡中与他的诉说,让晏翊脑中烦乱,乱着乱着,那了最后,那冷唇还是微微张开,“要听何事?”
宋知蕙心跳倏然顿了一拍,旋即睁开了眼,她强压住心头震动,继续用那温软的语气道:“我想拿王爷当夫君……是真心实意想与你共度此生……”
说着,她寻到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握,“随便说些什么都行,我只是想了解自己的夫君……”
第58章第五十八章我又有家了
夫君。
晏翊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晨光中,他许久没有说话,身旁的宋知蕙以为他可是太过疲乏已经沉睡,缓缓抬起眼才看到,他那双冷然的眼睛还在睁着,只是不知想到了何事,那眼神变得有些缥缈。
晏翊情绪向来难断,便是现在的宋知蕙也不能全然摸准,她怕晏翊又突然后悔,不愿再与她说下去,便缓缓起身,将下巴轻轻搭在晏翊胸膛,便这样灼灼地望着他,试探性地轻声问道:“为何……会得心症?”
晏翊那眉心下意识便骤然蹙起。
要知普天之下,除了已死之人,得知他心症者不足五位,阴太后与晏庄与他至亲,自不用提,而郑太医负责于他医治,自也是必当清楚他病症一事,剩下一位,便是刘福,那时的刘福年轻尚轻,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晏翊,将他背回帐中,这份忠心也不必怀疑。
见他半晌还是无言,宋知蕙心中已是开始敲鼓,她默了片刻,敛眸轻道:“若不想言,便……”
“七岁那年,围场狩猎,郭氏假借母后之名,深夜唤我前去。”晏翊漠声道,“年幼不知深浅,便随那人出了营帐。”
提及当初,晏翊叙述时异常平静,语气冷漠到仿若此事与他无关,他只是在说旁人的事,甚至宋知蕙还从里面听到了一丝隐隐的自嘲,是在嘲讽年幼的自己,在埋怨那时的他不该轻而易举便被欺哄。
在说到郭氏时,晏翊那平静的眸光中终是有了情绪,几乎是瞬间便生出寒意。
宋知蕙恍然大悟,怪不得晏翊会对郭氏残忍到如此骇人地步,原当初的郭氏竟也是那般狠绝,只一个七岁孩童,便让她忌惮到要用那蟒蛇将人生生缠死。
这一瞬间,宋知蕙神情变得有了几分复杂。
古往今来,生在帝王家,皆非易事,虽锦衣玉食,却也是福祸难料,先帝当初便是草莽出身,起义后推翻暴君,前朝皇帝斩首之后,子孙中出挑者也跟随而去,有几个愚钝的反而被留了活口。
东海王宴疆便是深谙其中之理,当初见郭氏被废,自愿让出太子之位,正是要明哲保身。若他那时敢为母亲郭氏发声,只怕一早便失了性命。
而晏翊,原本他该是先皇最寄予厚望的那一个,却因得了心症被弃,如今看他位高权重,又得晏庄庇护,可实则正是因为郭氏,才让他与帝位彻底无缘。
再者,晏翊为皇嗣,不能与人相触的心症,一旦让人得知,便是致命软肋,也难怪他行径如此冷绝。
宋知蕙不由暗叹,所以最终的上位者,才会万般多疑。
但这绝非残害忠良的理由。
晏翊从未与人说过这些,宋知蕙是头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说完心症之事,他抬眼又朝宋知蕙看去。
觉出她有些欲言又止,遂直接问道:“想说何事?”
“
宋知蕙摇了摇头,垂眼低道:“无事。”
若是从前,晏翊约摸不会再去追问,既不想说,便不要说,若想说,不等人问也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