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步道漆黑,如一张吞噬人的巨网,远处塔吊机指示灯在黑夜闪烁红光,工地上传来零星的焊接声。岑依洄不再往前,缓缓坐在沿湖的石凳上。
凉风带来的湿气莫名让岑依洄鼻子泛酸。她不禁想,如果没有无理取闹,此刻应该坐在梁泽车里,享受他的陪伴。
手掌撑着膝盖,指尖无措地微微蜷曲,虚空感越来越强烈,直到超过她的忍耐限度。
啪嗒,啪嗒,眼泪一颗一颗,像断了弦的珠子从脸颊淌落。
一晚上的压抑和不舒服,找到了排解路径。
岑依洄看到众人企图把梁泽和薛嘉念凑成一对,那种压抑的感觉成倍袭来。她找不到正确的处理方式,只能朝梁泽乱发脾气。
结果,彻彻底底搞砸了。
坐了一会,岑依洄手背擦去眼泪,默默起身往回走,心中做出了决定。如果有合适的交通方式,今晚她就回申城,也许在熟悉的城市里,自己能稍稍平静下来。
吸着鼻子,埋头返回主路旁。
夜色中,忽然瞥见寂静街道上两束车灯明明灭灭,像是海面的导航塔。
岑依洄停住脚步,心跳渐渐加速。
梁泽背倚在副驾驶门上,手里夹着的香烟只剩小半截。他吁了口烟,吞吐之间,视线穿过缭绕升腾的烟雾直直盯着岑依洄。
岑依洄有点恍惚。上一次看到梁泽抽烟,是在游轮庆功宴,除此之外再没见过。她一度以为,那是梦中出现过的虚拟画面。
“抽完这根还等不到你,我就真走了。”梁泽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烟,随手将火光按灭。
岑依洄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可置信,忽然,跑上前紧紧抱住梁泽的腰,埋在他的胸前大哭:“梁泽哥哥,对不起……”
眼泪在他的T恤上蹭来蹭去,弄湿了一块。
梁泽愣了一下,望着怀里多出来的女孩,慢慢伸出手,将手贴抚在她的背脊,声音少了方才那份焦躁:“依洄,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岑依洄有些说不出口,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哽咽道:“就是觉得不舒服。”
梁泽微微分开岑依洄一些距离,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追问:“哪里不舒服?”
岑依洄一张脸被泪水打湿,眼眶微红,梨花带雨迷茫脆弱。才十八岁,还没学会精准的情感表达描述。
梁泽的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动作温柔小心,接着捧起她的脸颊,低声道:“看你平时挺聪明,连哪里不舒服都说不明白?”
岑依洄觉得梁泽的气息有点怪异,和平时很不一样。
离得太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不刺鼻。
岑依洄尝试解释:“你和那位女同学……那位姓薛的女同学……大家都在撮合你们……”
“还有你在包厢,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有一刻觉得自己很像是多余的人。但我不想当多余的人,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妈妈就是因为陈叔觉得我多余,才放弃我的……”
她难得组织不清语言,思绪像缠绕的线球,理不出一个头。
梁泽的双眸深沉幽暗:“不多余。你怎么会多余。”
岑依洄立在梁泽岔开的两腿之间,被梁泽虚虚抱着背脊,认认真真自我剖析。
身旁的湖水荡起柔软的波纹,岑依洄沙哑哽咽的声音萦绕耳畔,但梁泽几乎没听进去。
在岑依洄又喊了一声“梁泽哥哥”后,他突然回过神。
穿过树叶的斑驳光影洒落在湖面,也映照岑依洄精致和纯净交织的脸庞,梁泽喉结滚了滚,突然生出冲动。
“梁泽哥哥?”
“依洄,叫我名字。”
“叫你名字?”岑依洄有点纳闷,“梁泽。”
梁泽勾起嘴角,眼底闪起一丝放纵的光芒,带着温度的掌心,抚摸岑依洄后脑勺,随即微微偏过头,果断地吻了上去。
岑依洄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全然傻在原地。
嘴唇上无法抗拒的热度,蔓延到岑依洄全身。她心如擂鼓惊涛骇浪,梁泽为什么吻她?梁泽怎么能吻她?该不该闭眼睛?
凝滞的瞬息,梁泽轻轻咬了她一下,把她咬出闷哼,然后又加深了这个吻。她不敢看他,选择闭起眼睛。
黑夜成为两道身影拥吻的专属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