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件事怪不到薛嘉念。她只是在家多次提到梁泽,言语间表示好感,但她父母如临大敌,担心她遇人不淑,背地里提前调查梁泽家世。
若想和薛家的女儿恋爱,必须先经过他们把关,才能决定是否允许女儿进一步接触。
根据调查资料显示,昔日风光辉煌的正晴集团已经转手出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家多年积攒的家底仍然丰厚。
而且进一步打听到,梁泽的父母早年自起炉灶,在新加坡搞医药投资,规模颇大。假如梁泽接手了父母的事业,无疑会成为理想的女婿。
葛琴对家中条件充满优越感。所谓士农工商,士在首位,商排末位,那些做生意的纵使再有钱,也不及她家的地位高。以女儿的条件,配谁都绰绰有余。
这些年来,有许多想一步登天的男生朝薛嘉念示好。作为父母,葛琴不急于表态,慢慢观察对方的条件能力。反正选择权在女儿手里。
然而眼下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八字还没一撇,薛嘉念根本没有主动权可言。
更让葛琴无法忍受的是,梁泽把一个没血缘的漂亮女孩放身边照顾,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有失体统,不合规矩。
岑依洄在周惠宣身边练就的最大本事,就是坦然接受他人打量,无论是善意或恶意,她都能做到宠辱不惊。可今天却不大高兴。
每一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在说她是个入侵者,不该出现此地。兴许是她过于敏感,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吃完饭,梁泽去边上停车场取车,让岑依洄等在餐厅门口。
夜风轻轻拂过,裙装单薄的岑依洄身体颤了颤,忍不住打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梁泽脱下外套,里边只剩一件白色短袖。他当着其余等车人的面,将外套轻轻披在岑依洄肩上。岑依洄的身体瞬间被一阵温暖包裹,讶异地仰起脸。
“我马上就来。”梁泽说。
隔壁的小组成员默默交换了眼神,最终是潘俊靠主动靠过来,问:“依洄,你和梁泽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喊他哥哥啊?”
岑依洄手伸进袖子,尺寸有点大,袖口几乎遮住整只手腕。她不想直接回答,笼统地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梁泽哥哥比较照顾我。”
当事人摆明不愿意透露具体缘由,其他人识趣地不再问。
薛嘉念看待岑依洄的眼光瞬间变得不同,从无关紧要的小妹妹,转而带了警惕,视她为潜在威胁。
挽着葛琴进车前,薛嘉念用不甚在意的玩笑语气说:“那梁泽还是挺有同情心的。你昨晚打电话说要离北京,我们刚开完项目组总结会,都已经成年了,还总麻烦梁泽呢。”
岑依洄淡淡地望过去-
车辆幽静地沿份外宽阔的马路行驶,渐渐靠近酒店。岑依洄望出去,路边的湖泊在清冷月光下泛起微光。
她突然打破车内寂静:“梁泽哥哥,停车,我想散步。”
梁泽顺着她的目光投向湖泊,缓缓踩下刹车,靠入路边车位。尚未来得及开口,岑依洄便脱了外套还给他,“我等下自己打车,你先回去,不用送我。”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冷淡。
说完这话,旋即推门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梁泽蹙眉看着岑依洄的背影渐渐融于夜色,理智告诉他,不能让岑依洄莫名其妙的任性左右他的情绪。
但这天色,月黑风高,沿湖步行道的树影尽头,是一片工地。
岑依洄低着头,步伐仓促,似乎迫不及待想逃离谁。忽然胳膊被拉住,她一顿,回过头,就对上梁泽略带无奈的眼神。
湖边的路灯尚未修好,能见度低,但还是能清晰看见梁泽锋利坚毅的脸庞。
两人静静对视,眼神微妙地碰撞,如一种悄无声息的对峙。
是梁泽先退步:“别往里走了,不安全。想散步我陪你换个地方。”
岑依洄冷硬的话语如一堵墙,隔绝梁泽的所有关心:“不需要你陪,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梁泽面露不悦:“吃顿饭你是吃出了一包火?昨天晚上说来北京就来北京,今天我陪你又要赶我走,你进大学的最大长进是学会乱发脾气?”
他说这番话时,站得笔直,眼神凌厉,声音夹杂些许烦躁。明显是动了怒。
“如果是谁的举动让你不舒服,你可以告诉我。”见岑依洄低头不语,梁泽压住火,试图缓和气氛,“明后两天周末,我全天有空,想爬山吗?”
岑依洄铁了心消磨他的耐心:“不爬山,也不喜欢北京,我明天就回申城。”
“随你明天回哪里。”梁泽脸色冷了下来,“我只问你最后一遍,现在跟不跟我走?”
岑依洄眼神闪烁,彷徨和挣扎同时在眼中流转一瞬,却倔着脾气说“不”。
话音刚落,梁泽便转身离开。
成功把人气走了,岑依洄心头涌起一股酸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明明不想散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