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韫手托一只木匣,郑重道:“聂姑娘,令尊聂夙聂前辈,生前曾与家父定下你我婚约,这是令尊留下的信物,还请聂姑娘过目。”
他微微一顿,抬眼望着聂无霜道:“辛某今日特来登门提亲,还望聂姑娘信守父母之命,与我完婚。”
唐怀震惊,暗自腹诽道:哪有一上来就逼婚的。这辛韫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旁人拼了半条命才勉强进谷,还得九死一生独闯三关试炼,他倒好,插个假翅膀飞进来,张口就要当便宜谷主,你想得倒美!
聂无霜接过木匣打开,见匣子里盛的是一把匕首,她取出匕首,迎着光细细端详,见刀刃内部有若隐若现的九层纹路,正是聂家家传的“九叠锻”技法留下的特殊纹路。
她将匕首放入木匣,交还给辛韫道:“匕首是我聂家的不假。”
辛韫面上一喜,眉眼间难掩得色。
聂无霜接着道:“不过,从拭剑谷流出的匕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且父亲在世时,从未提过婚约之事。如今父亲已作古,嫁与不嫁,我说了算。依我看,辛公子还是怎么来便怎么回吧。”她抬眼瞥了瞥那几只木鹊,微微一哂道:
“至于能否一步登天,便要看这假鸟的造化了。”
唐怀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辛韫求婚被拒,正暗自羞恼,忽见唐怀一笑,顿时找到了出气筒,他冷哼一声,讥诮道:
“这位是……?聂姑娘当众悔婚,莫不是因为他吧?”
他故意收住话头,声音陡然拔高。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在水潭边湿了身子,谁知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世人都道聂无霜冰清玉洁,却不知竟在谷中养了小白脸,当真让辛某大开眼界!”
唐怀脸上一派纯真,笑脸迎人,人畜无害: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什么鸟人都进来撒野。”
辛韫面色骤变,目中杀机立现,他猛一挥手,身后三名随从掀开礼箱夹层,“锵”地一声取出兵刃,显然早已做好先礼后兵的准备。
唐怀跨出一步,挡在聂无霜身前,闲适又温柔地道:“姐姐不必脏了手,我来。”
这是聂无霜第一次看到唐怀以刺客身份出剑。
也是聂无霜作为铸剑师,第一次体会到“人剑合一”有多可怕。
唐怀此刻,已完全同幽蓝的“寒月”融为一体,唯见一抹朱红的身影,偶现幽蓝寒光,或是几屡剑光,穿透朱红花影。
人无形,剑无招。
没有一丝花哨冗余的动作,每一招都摄人心魄,每一剑都直取性命。
弹指之间,辛韫的三个随从已尽数毙命,甚至连那四只木鹊,也在唐怀的剑光下,化为漫天飞舞的竹片布屑。
辛韫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他猛地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朝聂无霜掷去。
唐怀身形如鹤,凌空掠起。
“寒月”划破长空,锦囊应声而裂。漫天殷红粉末如血雾弥漫,泛出诡异光泽。
唐怀剑锋一转,割下半幅衣襟,在粉末飘散前,覆住聂无霜口鼻。
他屏住呼息,足尖一点,转瞬已至辛韫面前。
“问剑山庄是吗?”
“寒月”化作一道流光,辛韫的剑寸寸断裂,碎片钉入周遭树干,惊起一片鸟雀。
"求婚是吗?”
唐怀一剑劈下,木匣碎成渣渣,匕首还未落地,已被剑尖挑飞,坠入深潭,激起丈许水花。
"见不得人是吗?”
“寒月”如水银泻地,辛韫一身华贵衣袍,瞬间化作片片碎帛。除了一块褴褛布条遮羞,全身上下,不着寸缕。
辛韫浑身如筛糠般颤抖,他痛哭流涕,伏地求饶道:“聂姑娘饶命!辛某再也不敢了!”
他额头紧贴地面,涕泗横流,却在聂无霜走近的瞬间,突然暴起,一枚乌黑铁珠从他口中激射而出,裹挟着腥风,直取聂无霜面门。
“铛——”剑光一闪,“寒月”先是震开毒珠,随后剑锋一转,将辛韫一剑封喉。
唐怀沉默着将辛韫与三名随从的尸身并排摆好,又将散落的木鹊碎片与毒珠尽数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