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得知这一情报后,恍然大悟。他推测,这些小艇将土垒位置报告给大船上的炮手,炮手再根据这些信息不断调整射击方向和射程,因此在浓雾中仍能准确命中目标。而那些靠后、远离江边的土垒,由于小艇无法靠近,自然成为了“盲区”。
明白了敌方的战术,黄得功立即部署反击。他派遣弓箭手和鸟枪手沿江边布防,一旦发现敌方小艇便立即射击,阻止其靠近。这一招果然奏效,敌方的射击顿时变得混乱无章,不久便完全停止了,江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黄得功重新登上江边的一座土垒,侧耳倾听,除了江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但他深知,敌人并未远去,他们一定在附近徘徊,等待时机再次发起攻击。于是,他加强了巡逻力度,严防敌人再施诡计。
此刻,黄得功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令人讨厌的大雾能够尽快散去。
因为他清楚,自己土垒上的大炮均为五千斤乃至一万斤的重炮,射程远超那些舰船上的千斤小炮和拂朗机。一旦大雾消散,敌方将毫无优势可言。
或许是黄得功的赤诚之心撼动了上天,又或许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股强劲的北风呼啸而起,它不仅将矗立于土垒顶的军旗吹得猎猎作响,更将原先笼罩在江面上的浓重雾气一扫而空。
黄得功见状,不禁朗声大笑:“哈哈!此乃天意助我!这下看那些水师王八蛋,还能刷什么花招?”
然而,当那弥漫的雾气最终彻底消散后,出现在黄得功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懵圈了。
原本空荡荡的江面上,竟赫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我的天哪!这么多舰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支舰队分为两支船队,一支自东向西,逆流而上,另一支则由西向东,顺流而下,每支队伍都拥有着约百艘巨型战舰,而那些小型船只则如同蚁群一般,紧紧依附在这些庞然大物周围。
当两队舰队在江心交汇时,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场面之壮观,令人叹为观止,即便是黄得功这样的沙场老将,也不禁为之震惊。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庞大的舰队中,还夹杂着三四十艘造型奇特的帆船,它们船体光滑如镜,船头尖锐,每艘船上都矗立着两根或三根高耸的桅杆。
桅杆之上悬挂的不再是传统的硬帆,而是换成了两张乃至三张洁白的帆布,部分船只的船头更是装饰着一块三角形的风帆。
两支舰队在完成各自的行进后,又纷纷调转船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且愈发靠近长江北岸,丝毫没把黄得功的火炮放在眼里。
“混蛋!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
黄得功心中暗骂,随即下令:“所有大炮,立即开火,一定要把他们的嚣张跋扈的气焰打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枚炮弹呼啸而出,落入舰队之中,但大多数都落入了江水中,仅有少数几枚击中了舰船,而这些实心弹除了留下几个微不足道的孔洞外,并未对舰船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见状,那些舰船更是肆无忌惮,不仅不退,反而又向前推进了数十丈,并开始向岸边还击。
此刻,黄得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旗帜,每艘船的最高桅杆上,都悬挂着两面旗帜,一面是大明的龙旗,另一面则是鲜艳的红旗,上面一个大大的“郑”字赫然在目。
黄得功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起明朝哪位水师将领姓郑。他一面命令大炮继续轰击,一面在记忆的海洋中奋力搜寻,试图找出这位神秘对手的身份。
尽管对方的舰队炮火猛烈,但在如此近距离的交锋中,并未能占据绝对优势,反而有几艘舰船因炮火攻击而船身受损,江水开始涌入舱内。见无法取胜,舰队迅速后撤,直至黄得功的大炮射程之外。
望着那些撤退的舰船,黄得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哼,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不过是一群江面上的小蟊罢了!哈哈哈!”他笑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猛然想起一事,道:“小蟊贼?小蟊贼?难道是郑芝龙?”
黄得功与郑芝龙并无交集。在黄得功的记忆里,郑芝龙这个名字虽偶有耳闻,但自己从来没有跟他见过面。他也是从别人谈话时偶然听说过郑芝龙的事。
只知道他原先是一个海盗,后来被朝廷招安,从此在福建、广东海域清剿海盗,水寇。从参将一步步晋升至福建总兵。
“哼,海盗终归是海盗,即便披上了官服,也难掩其偷鸡摸狗、暗中使绊的本性。”
他看着那支舰队渐行渐远,直至龟缩到长江南岸。
威胁暂解,黄得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缓缓走下临时搭建的土垒,吩咐副将迅速修复战斗中受损的防御工事,随后便返回了大本营。
回到营地,黄得功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师爷起草书信,急召秦飞前来支援。
信中,他着重提到对火炮的需求,原来,在刚才的战斗中,黄得功深刻意识到自己所携带的火炮数量严重不足,而秦飞在前几日的来信中说道,他已搜集到近百尊大炮,全部部署在了扬州城的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