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播报着史上最严的金融监管年——
6月27日,某金融掌门人从香港四季酒店被带回大陆;
9月,比特币交易因争议全面关闭。
这一年仿佛注定是商宗的不祥之年。
午休时间,梁惊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微信,商宗的微信头像沉寂在列表底部,头像还是抽象派的“老牛吃草图”。
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他生日宴那天。
商宗:不想待了和我讲。
梁惊水:你也想走了?
他们俩同时在这个“也”字上,隔着人群对视一秒,相视而笑。
梁惊水木然地退出聊天框,心想早知道是必败之局,还不如在商宗身边多留会。
离开他之后,郭璟佑那些人像薄雾被阳光蒸散,从她的生活里消失无踪。只有商卓霖偶尔在朋友圈发几张旅行照,艾特她评论。
香港那半年,像一场伊甸园的梦。
九月的天还是湿热的,梁惊水把数据模型文件放在主管桌上,回到自己的小格子间,三层置物架上摆着茶杯、小王子摆件、多肉,还有一个摇头晃脑的玻璃苹果。同事塞给她一包每日坚果,她也笑着回赠茶包。
身边都是勤恳工作的女孩,不会一见面先看金主再瞅包,再也没有人会守在公司楼下接她。但她觉得这样很好,简单,安宁。
也很少做那些关于钢铁森林的噩梦。
师妹递给她一杯黑咖,凑近打量她的脸:“师姐,你最近是不是加班太猛了,眼下都黑了些。”
“除了工作,我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啊。”梁惊水道谢,咬着吸管一脸不在乎。
师妹眨着眼:“找个对象?”
梁惊水一眼看破她的心思:“算了吧,那京城款儿爷是大气,但我对他不来电。”
师妹最初形容她的“下凡”,更应该用在商卓霖和狄鹤那帮不着家的少爷身上,不知道他们用什么社媒取得联系,建立了一个“脱班社”,寓意着脱离家族安排的班底,标榜追求个性化生活。
广海、蒲州等多座城市都有他们的俱乐部分部,成员性别还卡死,说什么脱班社要封心锁爱,不近女色,才能换来真正的人生自由。
后来被她笑称这个社的规则是“酒肉和尚花式破戒手册”。
梁惊水一向觉得商卓霖并不是个中二的人,可得知他把半身宝石变卖,只为在大陆躲一年风头时,怀疑自己想的过于片面了。
几座城市挨得近,广海的俱乐部成立后,商卓霖挑选了长老级成员“狄司机”兼任会长职务。
梁惊水生日那天,狄鹤还特意将俱乐部提供出来,作为她开趴的场地。
温煦最爱热闹,8月17日一到,她从五湖四海捞回一堆初高中同学给梁惊水庆生。荷光道瞬间被三十多个叫不上名字的青年男女占领,把生日趴整成了班级大联欢。
俱乐部分店前身是一家独立书吧,古典的樱桃木桌堆着一排啤酒桶。
温煦接了一杯,大讲这些年的约会辉煌史。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
——“我谈过的这些男朋友里,真要说从喜欢开始的,就只有那个银行经理。我什么也不图,结果呢,还不如每次和郭璟佑聊完的支付宝到账实在。”
这些生活早已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席间大部分是女生,有的和温煦一样没读大学,有的在职场当社畜,还有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来参加。
统一的是,她们对温煦描述的精装生活很感兴趣,瓜子消耗的速度比酒精快。
梁惊水陪商宗的饭局上听腻了这种故事,埋头在桌下刷朋友圈。
在座的男生被拿来对比调侃,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干脆围到另一桌去摇骰子划拳,能听下去的雄性只有狄鹤一个。他双手伏在梁惊水沙发后,专注地,笑着看她。
隔着两米传来温煦不符主流价值观的发言:“人生嘛,捷径永远比正道快。”
有个女生捧场得声音都哑了,问温煦每次支付宝到账的数额是多少。她被温煦一脸郑重地叫去附耳,皱眉听着,眼眶慢慢扩大:“我的妈欸,是我一年工资……”
“别乱学,情绪价值这块儿咱得先补补基础。”
狄鹤面朝梁惊水:“商先生给你的数儿比这个多么?”
优越的鼻梁几乎贴近,梁惊水不动声色地撇开脸:“没细算,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