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恩如和她妹妹完全是两种人。
她被教导得懂事孝顺,对上对下都礼貌客气。
赵恩如又问:“姑妈把你从佛堂里请来吃饭啊?”
“不是。”林西月拨开餐布上的刀叉,她说:“赵董去烧香,看我还没吃饭,顺便带来的。”
赵恩如哦了声:“我早知道姑妈喜欢你,她说你身上有股韧劲,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林西月不敢当这么大的荣耀。
她谦虚地笑了笑:“是赵董事长心善,肯体恤人。”
赵恩如总结道:“一心礼佛的人嘛,她都不吃肉了。”
赵家吃晚饭的阵仗很大,所有人身后都站着随侍的佣人,伺候擦手、上菜、舀汤和漱口。
因为突然加了个西月,派来的佣人就少了一名,赵木槿往侄子京安身后指了一下:“你去照应林小姐,她是客人。”
赵京安是个四体不勤的纨绔,事事都离不得有人服侍他。
他一听就急了:“姑妈,林西月是客人,那我就不要吃了,我是家里什么人啊?”
郑云州这才合上了满是花绿瓷器的画册。
他的手搭在桌上,懒散的腔调里逸出一声笑:“你在家狗屁不是。”
赵恩如忍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看妹妹在笑,赵京安的脸色更青,又不敢回他那位强权表哥的嘴,只能用力瞪过来一眼。
赵恩如抬了下手:“不好意思。”
郑云州也朝她们这边看来,林西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望着面前的红酒,像置身一场事不关己的宴会。
闻言,赵木槿撇了眼儿子,冲刚领着主厨进来的宋伯道:“你来给京安擦手吧。”
宋伯应声上去,路过林西月时轻声提醒:“不要忘记敬赵董一杯,还有大少爷。”
林西月点了一下头。
她其实并不想吃这顿饭,这样被请上桌来坐着,远不如在厨房吃得自在,还有不少的礼节要注重。
今天是做粤菜的厨师当班。
他是郑云州请来的,上菜前,林西月听见他们在用粤语交谈。
这位太子爷的发音很好听,低沉中又兼具三分恰到好处的醇厚,像春夜的湖风拂过耳畔。
赵木槿的太爷是香港人,铭昌集团也是从一个规模很小的船运公司发家,到了赵木槿的父亲手里,娶了当局三号人物的女儿,才把总部建在京城的。
前菜上了一道生蚝脆盏,以轻薄的酥脆小盏打底,盛着肉质弹牙的贝隆生蚝,面上撒着鱼子酱。
林西月听得入迷了,一时没能回过神,她在郑云州回头前,迅速低下脖子,咬了一口下去,层次丰富。
上到那一例金箔玉鲍汁扣花胶时,赵木槿喝着汤,顺口提了一句:“云州,一会儿小林找你说件事,帮她办一下。”
林西月抬起头,小心拘谨地看向他,生怕他当场拒绝。
毕竟他连亲表弟都照凶不误。
她看见郑云州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水晶灯斑斑点点的光。
郑云州朝母亲点头,什么也没说。
林西月松了口气,看准时机举着杯子站起来:“谢谢董事长,谢谢郑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