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棠冷眼旁观,眼前的刘氏天子虽然没有彻底沦为废人,但也已远不及开国之初的意气风发、昂扬抱负。
他此刻的确还撑得住,表现的软弱与退让还有三分的刻意,但压在他肩上的分量决计不是假的。
如先生所言,不就是将人当作犬马一般驯养吗?
这也不是什么独门之秘,只要她想,她可以在这分量上加一点,再加一点,如同百上加斤,如同压垮驮马,终究会有彻底压垮他的一日。
到那时,她甚至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折断刘景天的脊梁,让他真正臣服在她的脚下。
但她终究不是刘景天。
刘景天这样的人,不论处于什么不堪的境地都能活得很好,于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即便当真将其调教驯服,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的终生纠缠。
她要的不是这个。
她要刘景天明知自己头顶悬着利剑,活着的每一日里都这样忧惧不安,每一日睁开眼,都要担忧自己的死期是不是又进了一步,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进退两难之中——
直至那头顶的利刃当真落下。
“阿棠。”
养乾殿内,刘景天不知为何,只觉着心中生出一股寒气,忍不住出口叫了一声。
苏允棠闻声抬头,平心静气道:“今日前来,还有两桩事要陛下知晓。”
刘景天动动手心:“何事?”
苏允棠:“如今后宫空虚,陛下病中,难免孤寂无趣,臣妾有意,要采选才德兼备,贤良淑德的好女来充实后宫,过些日子,这宫中要添几位妃位的姐妹。”
刘景天眸光一颤,猛然抬头盯向苏允棠,诧异之后,也瞬间猜到了其中缘故。
他如今这个模样,需要什么后宫?
才德兼备,贤良淑德,还是妃位……只怕最后选进来的,不过是能叫苏允棠放心的苏家死忠,也只能是为日后照料两个孩子,代替她摄政,甚至说不得,就有那个苏无灾!或者是什么去厄!
对,去厄许给周光耀了,可那又怎么样?
一道圣旨下去,还能给他扣个夺臣妻的帽子,顺道还能再离间一回他的统领亲卫,苏允棠如今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把持了一年朝政,阿棠手段都越发黑了!
刘景天攥着碧玉珠的手心在忍不住的颤抖。
他早就看出了,阿棠所言所行,一切都是在为日后铺路,都是摆明了在为她的离去做准备。
他原以为,不会这样快,想着苏允棠再是狠心,也总要等两个孩子再大些,能够懂事自立。
可她现在就在为孩子选照料之人——
她是有多着急带着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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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她还能等多久,三年五年,还是一年半载?还是更快?
刘景天缓缓吸气,强自镇定:“另一桩呢?”
苏允棠看向他,张口却不是第二件事,而是忽然道:“你的腿是不是能动了?”
刘景天一顿。
他的残疾,原本就是林芝年针灸,生生扎瘫的,没有圣手施针,当然不会自个痊愈如常,但许是宫人每日照料推拿都算精心,经脉渐通,他昨夜无意间,也发觉脚趾都可以控制活动。
刘景天一时沉吟,他与阿棠体感互换,发觉他双腿好转倒也并不奇怪,只是不知阿棠突然提起此事又是何意?
是想叫那小白脸再来扎他一回吗?
若是还要在肢体上折磨他,倒也是一桩好事,不会立即拉着他一块死。
这么想着,刘景天便试探道:“称不上好,只似乎……”
但苏允棠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且压根不在意刘景天的回答一般,不等他说完,便径直平静道:“还有第二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