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而言,顾闯才是养育她的阿爹。
何璇沉默了下来,耳边却听他又道:「顾姑娘困在宫里,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更何况,顾姑娘似乎也并不着急出宫。」
倘若皇帝真要杀谢氏,必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姑娘才是梁氏遗孤,倘若……倘若……
何璇心中怦怦跳了两下,不由道:「若是姑娘想出宫呢,公子,何不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一个和尚,既能在宫中来去自如,他便有法子,将姑娘弄出宫来。
高檀轻笑道:「前辈小看她了,她若想出宫,自有办法出宫。」他为她又斟了一盏茶,「前辈不知,她若知道是我暗中相助,兴许便是想出来,也不会出宫了。」
何璇仔细打量了他片刻。
她年过半百,当然见过这般神情,如此光景。
仿佛一对怨偶,可是他们如此年轻,为何会成了一对怨偶。
她试探地问道:「以你所见,姑娘如今想出宫么?」
高檀颔首道:「顾闯有难,她自然要出宫。」
四周骤然一静,宫人悄无声息地离殿而去。
「你想出宫?」梁从原的声音又轻又缓。他脖上的淤青格外刺目。
顾淼抱拳,再一揖道:「微臣确有此意,望陛下成全。」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为何?是朕待你不好么?还是旁人侍奉不周?」
顾淼摇了摇头,抬眼看他。
今晨的梁从原与她前几日面对的齐良截然不同。
面前的梁从原虽然又表现出了一副优柔寡断的帝王作态,仿佛是昔日困于明敏园的傀儡,可是顾淼敏锐地察觉到,他实则已经变了。
他脖上的淤青,他并不愿意告诉她是何人所为。
更何况,不管昨夜山寺之中,暗中朝她放箭究竟是何人?
她的心境已然转变,她已经无法全然相信梁从原了。
顾闯如今身有奇毒,往事如何,兴许也是过眼云烟了。
他再不好,再不济,他也是养育了她十八载的阿爹。
他当年与鹤娘如何,与阿娘如何。
她不晓得。
可娘亲于她,仿佛只是镜花水月。
可是她的第一把弓是顾闯亲手所制,她第一次射箭是他替她拉弦。
她生在烛山泊,自由自在,顾闯过去从不约束她。
他虽变了,可是他到底还是她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