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琴弦,顾沅芷起身:“上回同你说的事办好了没有?”
冬青正色道:“统共挑了个二十个人,姑娘说不能惊动府里人,奴婢便自作主张,安置在城郊一处小宅子了,姑娘可是要过去看看?”
不错,顾沅芷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座住宅,说大也不大,但安置几十个人绰绰有余。
本是为郊外出行方便而买,却因父亲整日公务繁忙、母亲带妹妹进寺养身,也就废弃了,现今帮着祖母管家的孙嬷嬷也未曾顾得上。
“这便去看看罢。”
冬青即刻动身,正要吩咐备车,回头见自家姑娘站在墙角,朝她招手。
冬青茫然:“姑娘不是要出府吗?”
“是啊,从这里走。”
“……为何要翻墙?”
“你忘了?现下我可是突发恶疾、重病缠身之人。”
“……明白了姑娘,我这就来。”
“当心些,你不太熟,我先把你送上墙去。”
……
已是入夜。
二十个懵懂无知的姑娘齐聚院中,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自被买来,她们本以为就要入府为婢,谁料这偌大的宅子竟无一个正经主子。
有人怕有古怪之处,因而战战兢兢,也有人安之若素,只专心顾好自己。
以是顾沅芷同冬青租了马车,颠簸许久,进门见到的便是一幅古怪的画面。
为首的半大少女模样,端了一脸明媚笑意,脖颈微伸,朝着门口探头。
剩下的神态各异,见到她,皆有惊诧之意,大约未曾想到偌大宅子的主人竟是一个同她们差不多大的姑娘。
虽年纪相仿,但人各有命。
唯唯诺诺的、殷勤的还有平和的,皆低头行礼。
顾沅芷缓步上前,四下打量了一番,在有人快沉不住气时开口:“想必各位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方才探头的那个明显是个胆大的,小声道:“小姐不妨直言,奴婢们定当肝脑涂地。”
顾沅芷侧头,看了眼冬青。
后者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叠……卖身契。
看清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不少人登时呼吸一滞,神色各异。
顾沅芷微微一笑,在昏暗夜色里,用仿佛蛊惑、却铿锵有力的声调道:“你们有两条路,可选择拿了卖身契,从此天高海阔,不复相见。
“抑或是尽心尽力为我做事,荣华富贵,各凭本事。”
她抬了抬下颌,神色冷沉又平静:“若想清楚,便自行决断。”
有人已站出,试探般拿起那张薄而重的纸,便赶忙退到人后。
顾沅芷不置可否。
不多时,有人紧随着拿回自己的卖身契,也有人咬咬牙,站在了冬青身后,譬如方才最为胆大的。
“本小姐不需要二心之人。”顾沅芷看了眼缀在冬青身后的姑娘们,“若有异心,生杀予夺,全凭我愿。”
未拿卖身契的姑娘们皆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
方才最胆大的那个抖得却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