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景儿的伤势终于大好了,她随即就回到了军中,又开始训练士兵和研究战术,起初,耶律德江倒是听从了丰阳道长的一些想法,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越来越觉得丰阳道长说的不对,这天下原本就是用武力决定的,没有杀戮怎么会有安定,一开始有多重的杀戮,后面就会有多久的安定。
因此,在丰阳道长一行人刚到了渔阳县的时候,耶律德江便决定要继续开疆扩土,增加统治范围。不过,他倒是看在丰阳道长的面子上,没有先攻打北姜,耶律德江召来景儿,任命她为此战的统帅,让她尽快筹划准备妥当,他要攻打高句丽!
景儿领了耶律德江的命令,只能暂缓追查娘亲被害一事,但她还是让塔娜,平日里多注意一下萧美玉和孙芳意的动静,景儿觉得娘亲的死与这二人脱不了关系。
耶律德江想要攻打的高句丽,所处之地名为东边郡,此地冬季寒冷漫长,地势不算太高,马匹可以正常骑乘,所以,景儿便让巴图组织士兵前去狩猎,多多地准备些动物的皮毛,以备不时之需,她和微生衍则去查看士兵的训练情况以及研究攻城的战术。
景儿一时忙的不可开交,人更是变得有些消瘦,这让耶律新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她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她帮不了景儿,只能多做些好吃的、多缝些护膝护肘之类的东西送给景儿。
有了这些事情去做,反倒让耶律新月变得不再自暴自弃,她如今没有太多时间去回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她每天只是想着如何把汤熬煮的更香浓,衣服如何缝制的更厚实。
不同于景儿他们的忙碌,耶律新朗、耶律新成、萧美玉和孙芳意等人则是想着如何谋害景儿,可他们又怕被耶律德江发现,从而只能在暗地里谋划。
这边,赵辰他们到了渔阳县后,因为丰阳道长得了风寒,众人不忍心他继续辛苦赶路,就一起说服了他,准备在此处多休息几日。丰阳道长看着弟子们满脸的关切和焦急,他只得歇下心里的着急,呆在客栈里静养。
又过了两天,赵辰见师父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只需静养了,便准备和九师兄孟煜哲出门义诊,刚一走出客栈,就看见地上蜷缩着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赵辰和孟煜哲急忙上前查看,待看清这人的脸后,二人顿时愣在了原地,此人竟然是四师兄许南亭。
赵辰和孟煜哲面面相觑,疑惑四师兄怎么落到这种境地了?看着昏迷不醒的许南亭,赵辰和孟煜哲只能先将他带回房内进行救治,想着等他醒了,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辰和孟煜哲将昏迷的许南亭带回的事情,惊动了所有人,就连卧病在床的丰阳道长也让人搀扶着走了过来。等许南亭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围着他的竟然是两年多未见的师父和各位师兄弟,许南亭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用力闭了闭眼,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众人虽不解他的反应,但还是纷纷出言安慰他。
待许南亭哭完后,他主动说出了这几年的遭遇,起初,他因为医术还不错,在渔阳县混的也算风生水起,但在一年前,有位当地豪绅的女儿来找他看病,他却因为误诊导致病人死亡,因此,一夜之间,就跌落进了泥潭,甚至连乞丐也不如,在这位豪绅的授意下,许南亭这一年遭受的苦难和欺辱,比他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
听到许南亭这么说,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地啐了一口,说了句“活该。”
许南亭自知理亏,只能低着头不说话,最后还是赵辰出言缓解了许南亭的窘迫难堪。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之久,许南亭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丰阳道长不愿再耽误时间,决定立刻启程。许南亭想跟着师父一起回汴京,却实在是张不开嘴说出自己的想法,丰阳道长岂能看不明白许南亭的眼神,于是主动询问他是否愿意跟着一起回延庆观,许南亭一听忙不迭的应下。
此后一路上,除了丰阳道长、大师兄楚听弦和赵辰外,其余的人都不会主动和许南亭交流,这让本就鼠腹鸡肠的许南亭内心变得更加扭曲。
在道长们聚集起来的论道中,许南亭经常一个人站在一边,踌躇着不敢上前,其实别人并没有排挤他,只是他自己在心中多想罢了。赵辰见此有些于心不忍,便经常主动找他交流,或者邀他一起加入众人的论道之中,但是心胸狭隘的许南亭反倒觉得,赵辰这是变相地在羞辱他,毕竟他之前可是差点害死了赵辰,他可不相信赵辰会有那么大的肚量,不去计较此事。可如今形单影只的他,只能装作十分感激地接受赵辰的善意,不过在他心里,对赵辰以及对其他人的恨意却愈发的强烈。
丰阳道长他们一行人风雨无阻地朝着汴京赶路,草原上的耶律景儿也是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等大军的筹备工作准备的差不多时,她便让人将战书送去了高句丽,随后点好各路兵马,景儿和微生衍就踏上了前往高句丽的征途。
大军一路浩浩荡荡,所向披靡,反观高句丽这边,因为战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并没有太多准备,导致被蚩丹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占领了多个城池。
终于在一个名为本恒县的地方,阻停了蚩丹大军进攻的铁蹄。这个城内的守军已全部撤离,这让微生衍心里很奇怪,他们怎么不战而逃呢?定是有阴谋。景儿也同意微生衍的意见,她下令让大军先在城外驻扎,不可贸然攻城。
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景儿和微生衍决定先偷偷进入本恒县查看一番,就在快要进去的时候,景儿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被扔到城外的百姓尸体,发现有些不对劲,按说一般的尸体如果不及时掩埋,会发青会长出尸斑,但是城外的这些尸体却是腐烂的有些异常,都像是生了很严重的疾病导致的,景儿急忙捂住口鼻,并拦住微生衍,表示今晚先不要潜入本恒县了,城内有蹊跷。
两人急忙回到营帐内,景儿将她看到的异常告诉了微生衍,微生衍也说斥候前两日来报时,说城内的守军是接到一纸命令,全部快速撤离的。
景儿垂眸思索了一下,让人准备了几块厚实的纱布,并且嘱咐一定要将纱布完全浸泡在药汁里,这些药汁是用龙胆草、野菊花、大青叶等清热解毒的草药熬煮成的。
等到了第二天的寅时,景儿和赵辰带着一些士兵悄悄潜进了本恒县,所有人都用浸泡过草药的纱布蒙着口鼻,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城内的情况,只见城内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景儿特地观察了几具尸体,均不像是自然死亡或者是被外力砍杀而死的,反倒像是生了同一种病,导致快速死亡的,想到这里,景儿又急忙去查看了一下其他街上的死者,发现症状都大同小异,想必这本恒县内应该是爆发了一场瘟疫。思虑至此,景儿便急忙喊住微生衍他们,准备立即撤离此处。
谁知,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原本守城士兵留下的机关暗器,只见迅速从四面八方直直飞来一些圆木大桩,登时便将许多士兵撞倒在地,地上还预先挖出了十几个大坑,坑上面只是浅浅覆盖了一些干草,但这深坑内竟埋插着许多削尖的竹竿,以至于掉进坑内的士兵全部当场死亡。就在剩余的士兵慌忙躲避木桩的时候,突然又飞来很多的竹片,这些竹片同样用刀削刮的锋利无比,让景儿他们吃尽了苦头。
景儿他们急忙抽出剑来进行抵挡,就在微生衍伸手去拉一个马上就要掉进陷阱里的士兵之际,一支锋利的竹片直冲微生衍的脖颈而来,景儿瞬间瞪大了眼睛,风一般地冲到微生衍的前面,挥刀替他阻挡,可就在她帮微生衍拦下那支竹片时,另一支竹片已经来到了她的胸前,景儿一个侧身,想要闪躲过去,可这支锋利的竹片还是直插在了景儿的肩头上,微生衍看到景儿受伤,急忙扶起她,然后喊着众人狼狈地离开了此地。
万幸的是,这支竹片上并没有涂毒,只射穿了景儿的肩膀,等军医给景儿包扎好伤口后,她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等缓过一口气,景儿对着微生衍说道:“阿生哥哥,本恒县现在定是瘟疫横行,所以才会被舍弃,但是根据他们在城内埋伏的机关来看,他们的撤退应该是个阴谋,想必是等着我们进城后,让我们的大军沾染上瘟疫,如此我们就会不战而败。阿生哥哥,传令下去,命原来的先头部队,每人都要用浸过草药的纱布掩堵口鼻,进城后见活人就杀,死人均需深埋,其余房屋物品一律烧毁,余下的大军分两批绕行本恒县,继续前行。”
微生衍听到景儿的话有些迟疑:“小五,这。。。。。。这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传出去,你可就恶名在外了。”
“我不在乎那些虚无的东西,有谁不服或者有异议,可以让他直接站在我面前说,我的耳朵没有亲自听到的,在我心里都不作数。如今城内的百姓,活着的也都是已经身染重疾,命不久矣,既然他们的大王选择放弃他们,我为什么还要心慈手软?难道要让我的士兵因为我的这一点同情,埋尸至此吗?早点结束他们的痛苦,没有让他们死后曝尸荒野,可以入土为安,已经是我仁至义尽。我们没有时间再给城内的百姓了,在此多呆一日,我们的粮草就会少上一些,阿生哥哥,我们可不是只有这一场战事。”
微生衍一直对景儿说的话很信服,刚才也只不过是担心以后的传言会影响到她,见景儿如此想,他便立刻走出营帐去安排此事。
次日,景儿因为肩膀受了重伤,不好快速骑马前行,所以,让微生衍和巴图先带着大部分人马绕过本恒县,继续向前进攻,她则带着余下的士兵进入了本恒县内。
用纱布捂住口鼻的士兵到处烧杀、掩埋,城内哭喊声不断,此起彼伏,有些士兵看着眼前的场景,不住地呕吐,甚至想要后退,但是一回头,却看到统帅耶律景儿骑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他们,于是,只能咬牙继续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