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点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继而想到对方家境优渥,平日肯定都是锦衾玉食,怕都没睡过这般简陋的床,便问:“兄台是不是昨夜睡着不舒服?”
“那我明日再加点茅草。”
奚融却摇头。
“茅草御寒作用有限,等我伤好一些,找些其他的。”
“石床本就凉,你总这样睡,容易生病。”
顾容一怔,他是不在乎这些小事的,意识到对方是在为自己考虑,不怎么在意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这人火力旺。”
“是么?”
“当然。”
奚融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打量顾容:“你就这么睡?”
“当然不是。”
顾容脱了外袍和中衣,整齐叠放在一旁石案上,只留了一件雪白里衣,又随手拔掉束发之物,一并丢到案上,才脱掉鞋子,上了床。
奚融身上常年带着冷冽提神的薄荷香。
此刻却突然嗅到一股清淡的不知名药香,混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书卷气息。
来自何处,不言而喻。
奚融刚刚为了换药已经去掉外衣,自然不需再脱。
他只除掉靴袜,整齐摆在床边,顺便将顾容胡乱丢在一边的两只鞋子捡起,准备和自己的靴子摆在一起。
他素来注重干净整洁,在这些小事上,也一以贯之。
东宫宫人知道他的习惯和脾性,做事时便格外注意,因而他的寝宫内,一器一物,永远是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状态。
此刻,奚融动作忽一顿。
因他发现,其中一只鞋子上,顶部拇指位置好似破了一个小洞——极小,不盯着看很难看出来,但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鞋底也磨损的厉害。
这双鞋子,显然已经穿了不短时间。
“兄台,你还没收拾好么?可是需要帮忙?”
顾容已经钻进被子里,在后面打了个哈欠,问。
他一沾床就犯困,只因碍着有客人在,才没好立刻去找周公老人家见面。
奚融放下鞋子,整齐摆放好,道:“不需要,放心吧。”
“好,那你快些……”
大约太困,顾容不自觉带了点鼻音道。
等奚融在外侧躺下,顾容已经面朝里,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睡了过去,只有一缕乌发是落网之鱼,散落在了外侧枕上。
奚融盯着那缕发看了片刻,掀开被子,预备躺下。
动作忽一顿。
两人合盖一被,被子下自然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因顾容是面朝里屈膝侧躺,一头乌发绸缎似的铺散在身后整面被褥之上,直接蔓延到了外侧空间。
昏暗油灯下,年轻小郎君清瘦背脊和纤瘦腰线亦随收紧的里衣显露无疑,这是平日宽袍广袖下无法看到的画面。
奚融顿了下,伸手,握起一束乌发发尾,顺着那清薄若玉的背部线条,放了回去。
他接着将山阿剑置于枕下,也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