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没事吧……”她伸手,将言真从地上拉起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
“我只是……呃——下午刚好不用执勤,正好明天就结束这个外勤任务了,所以想着躲起来和朋友连麦打打排位赛。”
她尴尬地说:“没想到你们正好来了这里,我又觉得好像不能打扰你们……”
言真忍不住撇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如果是她和喜妹一坐下,对方就不再说话了,按这个时间算,她的排位赛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
她的目光不由得带上几分同情:“没事。”
“真不好意思啊哈哈,要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对方嘿嘿干笑,往前走去。
正巧是朝着芭蕉树的方向。
言真:“你等下……”
“汪汪汪汪汪!”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狗叫声。
言真目睹对方又默默地把头调了回来:“呃……”
“没关系……”言真真心实意地说,几乎真的要同情她了,“我也怕狗,我们一起从大路走回去吧。”
“……”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一丝叫人抓耳挠腮的尴尬。
言真有些受不了:“我叫言真,你呢?”
“……林燕然。”
“燕然已勒?是个好名字。”
但不是一个粤语好念的名字。言真猜测,她应该是外省人。
两人又归于沉默,言真恨不得脚下有地砖可以数。
过了一会,对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打破这透明的焦灼,忽然开口说:“对不起。”
言真正在埋头数不存在的地砖:“没关……啊?为什么要对不起?”
对方的脸腾地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字斟句酌地说:“之前执勤的时候对你们态度不太好,对不起。”
言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居然在尴尬这个。
这年头这样的老实小警察真是不多见了。她默默地想,才发现脱了警帽,对方原来有一张犹带稚气的娃娃脸,一张嘴就露出一颗小虎牙。
看起来是刚刚从公安大学毕业不久,下基层来历练的。
言真于是忍不住摆手:“哎,哪里的话,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毕竟事发突然,我们干记者这行的,也早就习惯了。”
“我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林燕然挠了挠头,“因为之前那些闹直播的事情,我对记者印象挺差的,经常觉得你们没事找事。”
“不过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讲话,我又觉得,其实我的想法有点偏激。”
“其实这几天我执勤也有在偷偷看你们啦,你们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和那个小女孩聊的东西,也是我们平时执勤很难接触到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啦。”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一口气说出来,她讲了长长的一段话,然后快走几步,转过头看言真。
“我们明天任务就结束回镇上了,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明天可以送你们到车站。”
突如其来的好意让言真有些惊讶,她下意识拒绝:“有点麻烦你了,我们自己走就行……”
“哎呀客气啥,好歹我也是在这块当警察的,多少有点人脉,”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片,豪迈塞给言真一串电话,“有需要就给我发消息哈,我走啦!”
然后,相当潇洒地挥了挥手,林燕然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出现,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只留下哭笑不得的言真,还不知明天对方口中的所谓人脉,就是林燕然拉上她的朋友,两个咋咋呼呼的年轻女警察,穿着便装,风驰电掣地开着老乡的三轮摩托,把她们一伙人拉年猪一样,直接从东溪村拉到了客运站。
而现在,她只是站在原地,忍不住笑着挥了挥手。觉得采访能遇见这样萍水相逢的人,其实也很好。
至于唯一不好的地方——
言真默默地掏出了手机。从刚才采访陈喜妹开始,它就一直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谁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