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有我在。”
他目光上下扫视查看她安危如何,忽而瞧见她藕粉色的裾裙撕开了一道口子,半截纤细的小腿在空气中瑟缩着,想要避开外人探视的目光。
与雪青色的肌肤很不相称,残破裙摆遮挡着的小腿上,光滑的肌肤被划开了一道撕裂般的伤口,血痕树根一样蜿蜒渗入了沾湿泥泞的鞋袜里。
捧起那条腿,萧何毫无犹豫拆下发间束带为她裹住伤口,王梓熙本来紫红的脸此刻由青转白,更是毫无躲避他的能耐,仰面紧闭双眼任由泪珠滚落。
脖子上的伤痕随她偏头更加显眼,青红发紫的勒痕印在她惨白的肌肤上好似恶鬼索命印下的伤痕,看样子狰狞极了。
娇弱无力的姑娘伤得如此严重,更是失魂一般面白,再一想刚刚情形,崔家那猪头意欲何为已经不言而喻。
寒霜的冰冷神色席卷上那张清正俊逸的脸,萧何眸色逐渐变得冷厉。
他脱下外袍将人从头到脚罩住,不留一丝容人窥视的可能,为她系紧领间系带,而后萧何拢着她在颈侧紧攥了下她颤抖的肩膀。
“别担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话语中是从不听闻过的温柔,王梓熙眨了眨眼刚想说些什么,他却掀开袍角为她遮住了面转身离去。
王梓熙好不容易拨开袍子强撑起自己向外瞧去,却已经看不到一点他的身影,连同崔永怀和那两个蒙面人也不见踪影,只听到外面挣扎闷哼的呜咽声逐渐消失。
而后便是吉雅冲进来石洞这边,撞见了想看却又不敢看的她。
吉雅听完她的描述,忽然察觉到大事不妙。
外面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一方占了上风,要对另一方不利。她安顿好王梓熙,从地上摸了块碎石冲出洞穴。
然而面前场景叫她也未曾料想到,更是被如此血腥场面慎得血液倒流。
半腰深的荷塘里零星残荷还未腐化,却有两具浸了水的人影漂浮在池上,四肢沉沉的坠入水面下,只留下鼓胀的身体还浮于水上,像节缠了泥的断藕似的。
头沉沉浸在水中显然是已经没了气,在这后面,萧何浑身沁在浑浊的污泥之间,唯有狠厉的眉眼间不曾沾染污浊,他由上到下湿了个透却仍强压着一人摁在水中,神色几乎疯魔强把已经毫无挣扎的脑袋扎进水底藕塘的泥泞里。
吉雅心惊,没想到他竟然下了杀手。
连忙丢了石头跳进池水中想将他拽开,可他脑中愤愤难分情形,猛地将她甩了去。
“萧何!快放手,他会死的!”
吉雅从水中扑起来再一次去拉他,萧何却目眦欲裂的望着她,出口的每一句尽是发自肺腑深处的痛恶。
“我就是要他死!像他这样的败类不应苟活于世!”
眼瞧着手底下的人形已然没了动静,眼下情形一团乱麻,吉雅粗喘着气望着他,却猝不及防在他眼中竟看到些许意图舍身的意味,还没来得及开口,靛青色的长袍倏然落在眼前。
王梓熙从石洞中飞奔出来,见到眼前场景也一时惊的说不出话,她颤抖着脚下无力跪在地上,却意外同站在水中的郎君对视。
这只见过一面的萧将军,见她来了,终于在她恐惧的视线中松开了桎梏着的脑袋,掌下失去生机的尸体渐渐飘起浮于水面。
他发丝滴着水,本来素净的玄衣也遍染污泥,可他望向她的视线清明而坚定。
“我与崔永怀斗嘴后动手,一时失手将人打死,与姑娘毫无关系。”
吉雅愣在原地,没想到他竟然肯舍身维护王梓熙。
若是如实将发生的事情禀明陛下,他纵使有错却未必会有性命之忧,但身处漩涡中心的王梓熙便再难说清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京城中谣言散播的毫无底线,更不要提现在死无对证,百口莫辩时又有谁会顾怜姑娘家的清誉。
可若是他为了将王梓熙摘出去,说什么斗嘴逞凶失手杀人,便是他再有滔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逃过此劫。
王梓熙跪在原地,听他这样说更是颤抖着唇失了往日的傲气,眼瞧着他泪水涟涟,话不成句。
“将军何必为我……”
吉雅也在原地拉住他,“你知不知道自己若是认了这罪,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谁知在她面前从来提防谨慎毫不落下风的萧何,突然转头朝她舒然长笑,轻飘飘的开了口。
“陛下会将我贬至谅山,但只要我还活着,早晚有机会立功再回京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