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活儿看似简单,但都是使大力的活儿,由于县里批准的火炮有限,加上地里位置特殊,许多山下大块的石头无法爆破,只能用人力去挖,泥土也得一锄头一锄头的挖出来,用铲子铲进箩筐,再挑着去距离很远的沟渠地方倒了,一天跑个几十回,日积月累的干下来,是个人都受不住。
刘晓梅在曹家过了好几个月不用下地干活,就在家里躺着的清闲日子,突然被村干部强制性的要求干重活,她熬了两个月,实在熬不下去了,脑子里不由想起前几天沈梦雪来找她说话,问她还挺得住不,要挺不住,要不要考虑跟她一起逃往蒙国的话。
沈梦雪说前些年大清算的时候,有不少人从陕北地界逃往蒙国,再从蒙国前往苏联,听说苏联是共产主义,人们不用下地干活,每天就在家里吟诗歌唱,有吃不完的大列巴,用不完的钱,整天穿着五颜六色漂亮的布拉吉闲逛,那里是理想的乌托邦,逃到苏联就是通往幸福的彼端。
尽管刘晓梅对沈梦雪的说法有存疑,不过她是读过书的人,知道马列主义和共产主义是真实存在的,她向往苏联那堪比天堂的生活,不愿意再留在石水村吃苦受累,这几天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沈梦雪,跟她一起走。
此刻,她因为干活慢了一点,跑到一处阴凉的地方歇了会儿,正好被一生产队新上任的一队队长杨和平看见,被他当众毫不
留情地呵斥,说她没有知青该有的思想觉悟,一天到黑只知道偷奸耍滑,完全不像是个读过书的知青样儿,他之前看见她偷懒过好几次,屡次委婉说她,她都死性不改,于是决定今天扣掉她的工分。
她累死累活的干了快一整天,就因为歇了一会儿,杨和平就这么当众侮辱她,还要扣掉她今天的工分,她又气又委屈,转头跑到一处背阴的地方,哭得无比委屈。
而在不远处的沈梦雪,也跟她差不多的境遇。
沈梦雪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她父亲是首都某区机关单位的小领导,母亲是某片区的妇女主任,她父母就生了她一个独生女,她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缺吃穿,也没干过什么粗活。
她从小就喜欢付凯旋,可是付凯旋却从没正眼看过她,只是把她当邻居妹妹看。
付凯旋长相特别英俊,家世又好,从初中开始,就不断有女同学对他表明心意,沈梦雪得知以后,都用自己的手段一一阻拦。
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付凯旋全都知道,要不是因为有她妈救过他妈一命的恩情在,他早就跟她断绝一切来往。
然而因为母亲的关系,付凯旋不能跟沈梦雪撕破脸,可他对沈梦雪的疯狂行为十分反感,所以义无反顾的下乡,来到较为偏远的陕北地区,就为了躲她。
沈梦雪自然不会放过他,她不顾一切地跟他下乡,想着只要她一直呆在他身边,一直对他好,他总会看到她的好。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舒曼出来,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完全俘获了付凯旋的心,无论她在丛中怎么作妖,这两人各种误会解除以后,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如今她因为舒曼一番慷慨激昂,带领石水村村民走上致富道路的话,在东山群山中累死累活大半年,她的累,她的辛苦,村里人看不见,付凯旋也看不见,只顾得跟舒曼你侬我侬。
渐渐地沈梦雪生出了一丝绝望,头一回反思自己跟着付凯旋下乡是不是做错了。
她委婉的给父母写信,询问他们能不能想办法把她弄回城,她不想再呆在石水村吃苦受累了。
她的父母却态度强硬要她留在付凯旋身边,要想尽一切办法嫁给付凯旋,她无比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她在工程地上累得几斤昏厥,除了一些图她身体的老光棍们来关心她,其他人压根就不管她的死活,付凯旋更是当她不存在,对她没有一点关怀的语言,甚至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心里的绝望越来越大,她看不到未来的路,只有眼前无穷无尽的苦难,前几天老知青点的两个女知青,还有三个男知青,隐晦地跟她讲了一些事情,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逃往蒙国,他们说了许多逃亡蒙国后的好处,还告诉她,如果想跟他们一起走,一定要保密,还要交五十块钱的人头费,专门搞这种事情的蛇头才会带她前往蒙国。
她犹豫了好几天,一直拿不定主意,正好她看刘晓梅跟她同样的处境,跟她顺嘴提了一下。
她其实没有特别想逃亡蒙国,她逃去蒙国,还不如逃回首都呢,那里至少有她的父母在,她逃回去,他们总不会不管她的死活。
她心里记恨着付凯旋,恨他践踏她的真心,践踏她的爱情,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
她更恨舒曼,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就勾走了付凯旋的心,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饱读书籍的模样,提出无数意见,在石水村干出一番又一番事业,成为石水村最让人受尊敬的女知青,闪闪发光地把她对比成了阴沟里的虫。
心中的愤怒和嫉妒,让她内心无比扭曲,她想给付凯旋和舒曼一个教训。
这件事情,她一个人办不到,她得拉刘晓梅一起下水,不管成功与否,总归要给这两人一个教训。
刘晓梅和沈梦雪的心思,舒曼并不知晓,她这会儿正站在半山腰,跟付凯旋看着山脚底下忙碌的人们,还有不远处清晰可见的东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