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她们演的太好了。应流苏自不多说,多年电影经验摆在那儿,也算是前辈。
但柏溪雪在表演中竟然有毫不逊色的情感爆发和收敛,如此刚柔并济的表现,言真其实是第一次见。
毕竟在此之前,她出演的角色,大多和自己的气质外形冥冥中贴合。
五分颜色、三分灵气,最后再加两分知名导演的用心指导,就足够亮眼。
然而这一次在黑暗之中,她竟然能够只凭藉原声台词和微表情,便把这一段沉默的对峙表演得淋漓尽致。
该说是老天赏饭吃?还是说她这次为了冲击又一尊影后,实打实地下了苦功夫?
想到这儿,言真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许久没有说话了。
完蛋,她胆战心惊地想,柏溪雪该不会觉得自己睡着了吧?
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才会让柏溪雪既不觉得自己斤斤计较,又不会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吃应流苏的醋,对她好不上心呢?
天人交战也没能得出答案。
最后,言真觉得以不变应万变,小心翼翼地喊:“柏溪雪?”
手机那端,没有人说话。
“……柏小姐?柏小姐?”
闪光灯一瞬间闪耀起来,无数话筒挥舞着,递到面前。
有西装革履的主持人笑着问:“溪雪?”
“您这次出演了杜鹃这样一个与自己反差如此之大的角色,是否会在拍摄过程中觉得难以驾驭呢。”
妆容精致,面对微笑的女人站在镜头面前,毫无畏惧地直视镜头,嘴唇缓缓露出一个矜持而完满的弧度。
“我不觉得这会是什么挑战点。”
她笑着回答,不乏风趣地歪了歪头:“难道大家觉得我是什么豌豆公主吗?”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具备……突破性的角色,但在进入演艺圈之前,我在欧洲曾经有长达两年的联合国青年志愿者经历。”
“我也去过很多贫困的地方,与很多人一起生活,虽然我知道这只是非常短暂的遇见,但她们让我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有这样巨大的贫富差距,而她们是这样努力地活着。”
“那溪雪,你觉得这带给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呢?”
女人再一次微笑起来,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足以秒杀所有菲林。
她笑着答到:“正视自己的幸运,然后,认识到每一个努力生存的灵魂都值得被看见和尊重。”
掌声雷动。闪光灯又一次剧烈地闪动了起来,强烈的眩光和噪声中,女人嘴唇仍在一张一合。
却没有人听得见、看得清她说了什么。
柏溪雪将脸埋进枕头中,呼吸深重,面色潮红。
骗子。当然全都是骗子。
她根本没去过什么贫困地区,更谈不上什么生活。联合国实习倒是有做过,但这个组织太大了,岗位数不胜数。
以她的背景,她当然做的是更轻松漂亮体面,含金量也更高的工作。
什么经历和体验?什么感同身受?完全是笑话。
难道真的有人以为一年半载的生活,走马观花式的体验,就能让人醍醐灌顶吗?
柏溪雪从来不信这个。
演技往往分两种,一种是设身处地,一种是移花接木。
柏溪雪往往是后者。
她深深地闭着眼睛,陷在床榻之中。耳机音质很好,将方才对面因情节而揪心的、紧张急促的呼吸起伏,捕捉得一清二楚。
一呼、一吸。
柏溪雪咬住嫣红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