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日总归是不一样的,梁昀的指骨都能掐出血来,心里依旧平和不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的一遍遍想着,她只是看着一副他的画卷,就这般受不了了?
若是她知晓舜功根本没死,若是她见到舜功出现在她眼前会怎样?
若是舜功日后回来,她是不是随时都会抛弃自己?
那融儿呢?
她会不会绝情起来连融儿也不要了?甚至觉得融儿是她的耻辱……
那张冷峻的轮廓笼罩在灯火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显得尤为苍白阴冷。梁昀平静的躯壳下仿佛藏着一种即将失控的狰狞力量,与毁天灭地的情绪。
随时会破裂。
盈时收拾好自己面颊上的情绪,她抬头偷看他渐渐也能察觉他情绪上的不对劲。
聪慧的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愤恨不平的原由,她想要解释却没法解释,更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着道:“这些日子夫人时常来哄着融儿玩儿,想来便是她那时挂上的,我把这些收拢起来日后不会再拿出来的……”
她说着,心里越是恼恨起韦夫人来。
做什么不好,偏偏做这么一出恶心人的事儿来?先前撮合自己与梁昀的人中最起劲儿的就是她,如今有了融儿,她还能不知晓韦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梁昀与韦夫人剩下不多的母子情分,韦夫人不好朝着梁昀说出口,唯恐将母子俩最后一丝面子情也扯破了,便只能从自己这边动手了。
无非就是害怕自己有了孩子,仍旧与梁昀藕断丝连,拿着这些恶心人的画像来试探,来挑拨的……
顺便膈应梁昀,敲打梁昀?
还是想要唤起自己对她死去儿子的爱?自己心甘情愿的重新与她一般守着寡?
自己若是不呢?是不是□□的帽子就要朝着自己扣下来了?
呵……夫人啊夫人,你可真是要失算了。从你同意兼祧,劝说我与大伯兼祧的那一日,你便也是上了贼船,彻底下不了船了。
您猜猜,您儿子回来会不会怪您?会不会恨毒了您?
“日后别叫她进来。”梁昀忽而这般一句,盈时惊讶的瞪大眸子,万般不敢确定这是从梁昀嘴里听来的话。
“可她是母亲……”
自己是儿媳,她是婆母,自己的身份天然的比她低一等,怎可忤逆?
梁昀终于忍不住,素来的隐忍克制在这一刻险些破功,他冷声道:“你我行过兼祧之礼,便是正经夫妻。她作甚屡次插手你我房中之事?”
盈时一震,身子都不由的僵硬起来。
他这话咋一听有些道理,可显然……显然满府上下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说的不好听一点,起先就是连老夫人都只是想叫她同大伯哥借个种而已,只不过不好明说。
众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借完了种,便是各回各家。
本来梁家兼祧一事在京城已是一桩笑柄——府上众人自然是希望快刀斩乱麻,谁还希望这件错事一辈子错下去?早日回归正经才是。
如今融儿已经出世,二人可谓是已经圆满完成了这个任务。
他们早应断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若是继续维持便等同于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有了除了任务以外的情感逾越。
能吗?
旁人也许能……他们却绝对不能。
“你我间便是一辈子这般相处下去,融儿呢?你有为他想过么?”梁昀几乎是尽力维持着情绪,忽而这般一句叫盈时措手不及。
盈时面上的表情由迷惘转向震惊,她怔怔的看着他,思绪终究是乱了。
她知晓梁冀没死,梁冀终有朝一日会携妻带子回来的。她与梁昀继续以这样的身份相处着便会一直相安无事,甚至是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甚至能叫前世自己受到的所有屈辱原封不动叫梁冀也经历一遍。
可……他们绝对不能更近一步,绝不能叫世人看出他们的情投意合。
否则他们这段感情会跌下神坛,越线了,便会被世人指着脊梁骨戳,更甚至梁冀会转头收到世人的可怜、同情。
她太明白那些人了,那些人虚假的嘴脸,一张嘴颠倒黑白。
“你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