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能认识金素昧,也是因为念蕾而起。
身为一名世家子弟,金素昧天天花天酒地,仅会一点花拳秀腿,诗词文章也狗屁不通,豪门之中的贵公子,锦裘玉食,鲜衣怒马,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他打小就喜欢念蕾,自从进入青春期便对她展开了一场漫长而热烈的追求。
一到岳家就假意扮出痴情种子的样子,在外面却是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富家子弟的坏毛病一个也不少。
金素昧对突然闯入念蕾生活的我,非常嫉妒,此时看着我和她说话,眼睛里快喷出火来。
没过多久,有一个负责念诵、致辞、引导诗会的“拂尘子”便手拿拂尘上了台,在示意广场众人安静下来之后,随着清新悦耳的乐曲,“西园雅会”开场了。
之前我还不知道,触怒一家外戚之家意味着什么,现在终于意识到了:等两位诗词大家宣布开始之后,那位拂尘子便让几个青衣侍者拿着纸盒子在前面雅座逡巡散发一些诗题,给了念蕾三张,看我连连摆手不要,青衣侍者就绕了过去把纸条子给到其他人了,没想到一直盯着我的金胖子却打出一个响指,向一名青衣侍者指指我。
那青衣侍者便走过来,硬塞过我三张纸条子,还笑着安慰我:“没关系的,你不举手便可。”
然后,金胖子又向那拂尘子招招手,指着我,跟拂尘子耳语了几句。
念蕾看到这一幕,很生气,恶狠狠地盯着金胖子,金胖子一缩头转过脸去了。
念蕾冷笑着对我道:“一会他要作难,我就跟你一块儿走,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然后她又把我手里的纸条拿过来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的,低着头开始苦思冥想。
“念蕾,我知道你回京都一多半就是为了参加这个诗会,咱们不走。我是学武之人,本来就是陪你来的,说清楚就行。”
诗会开始之后没多久,那个拂尘子讲了几句开场辞之后,便开始了诗词创作这个环节。
第一轮的创作、吟诵加上两个诗词大家的一一点评,就用了一个时辰。
第二轮时有七八个青年举起手,果然,那拂尘子也不管举手之人,却专门跑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拂尘向内一甩,举手示意我来作诗。
我有些暗恼,这种场合自己丢脸不行,但不能连累念蕾,便鞠了一躬:“我是学武之人,从未作过诗的,见谅则个!”
拂尘子也不说话,又将手中拂尘再向外一甩,伸出掌来向我虚托一下,请我作诗。
念蕾有些急了,便站起来身来:“他却是陪我来的同伴,这样,他这诗题,我倒是有所感写了几句,有点……”
拂尘子将手中拂尘再向下一甩,继续目视着我——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讲究叫“三拂尽诚意”,就是你若不作诗,是瞧不起今天来的人,觉得对方不够份量。
那边金胖子做出无声爆笑的样子,让我来了气,我从尴尬到脸红的念蕾手中抢过一张纸条:“行,我来作!”
大不了写一首打油诗呗,你还能杀了我吗?
我扫了一眼诗题目。新宋朝诗会中出的诗题,还是挺讲究的,有特定场景,我手里这个叫“夜观海棠”。
脑子里突然想起初中时老妈叫我背的一首诗,便大声念了出来:“诗题是“夜观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随口吟了出来。台上台下,一时鸦鹊无声。
然后我便坐了一下,突然之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妈?!我母亲不是在我一岁的时候就亡故了吗?
我痴痴地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的反应。
直到念蕾捅捅我,我才还过神来。
“这位诗友,这诗,是你本人作的吗?”
“不是!”我连忙站起来声明一下,“是我……从一本杂书上看的,记不太清楚了。”
我刚想再捕捉一下这诡异的回忆,却又什么都记不清了。
周围议论之声更大了,台上那位号称“八百年第一诗魔”的王空同走到我跟前喧哗之声便静止下来。
他是一位从四品的翰林,官高位显,文名之盛,可谓老少咸知。
每有新诗出炉,隔夜遍传四海。
不说新宋子民,就连同文同种的新宋番国九华国,从国主到平民商贾,都极爱他的诗作!
“这位小友,你是从什么杂书上看到的,原作者是谁?”
我努力想了一想,还是记不得,非常抱歉地拱一拱手:“确实记不得了,只是拿来应付一下,真不是我写的。我是一个习武之人,不通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