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杀手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近距离之内使上如此招数,立刻斜身后退,试图避开这一击,我剑锋再转,用冀师姐传给我的“销魂剑”中一招“玉女香吻”,鬼魅一般欺身向前,两个斜削之后再一推送横拉,在敌人颈部飞出一阵血雾,杀手大叫一声,捂住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冀师姐的“销魂剑”最阴毒处就在于其诡谲和近身作战——她时有卧底潜伏和暗杀,这套剑法本就是专为三尺之内取人性命所创。
剑锋走势全然悖逆常理,看似削向肩颈的寒光,实则暗藏七道回旋劲力。
分明是直取心口的杀招,剑尖却在最后一寸诡异地弯折。
我马上转身协助念蕾,她面对的敌人显然武功更高,念蕾以一双肉掌对短刃,有些吃亏。
但她家传武功“灭谛掌”却是武林至宝典,遇强则强,就算是武林榜行榜前二百名以内的高手,七八个回合之内也不会太吃亏,但这个对手显然不是庸常之辈,短刃速度极快,还有内力贯入其中,短刃之上不时闪过一丝冰刃之气,念蕾的小臂、右掌已经多数流血。
我直接用上了“销魂剑”的“欲拒还迎”这一招,虚刺五剑,每一剑都留着余力,剑指不同穴位与要害,佯装配合扰乱,念蕾却使上了“灭谛诀”中最后一招“一切行门”,就算对手武功再强,也吃不了这种排山倒海的掌势,逼得他身法大乱,踉跄数步,将将避让开来,却没料到我已经人剑合一,冲到他身边转身往后横拉一剑,剑刃轻轻地滑过了他的颈上动脉。
当我们再返回那屋子时,却心里一片冰凉:一个穿着青衫的蒙面高大中年男子竟然在我们如此激酣战斗之中,鬼魅一般潜入室内,我们却毫无觉察。
室内那户人家,老妇和少妇已经横尸于地,无辜受到我们牵连,慕容敬和烟儿已经挨着墙坐在地上,面色还好,身上似乎都未受伤。
慕容敬一脸平静:“巴大师叔,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放过这个女孩吧,要杀要剐我不说二字,我家欠了你家的命,我来还罢!”
“既然你已经认出我来,这里还能留活口吗?”
他浑不在意门口的我们俩人,微微一抖双臂,袖口已然鼓气,双手蓦然分开,中间竟有一团森森如寒冰的旋转罡气,内力显然深不可测,甚至不亚于师父了。
我一看他杀着发动,也不顾这武功有天壤之别的差距了,硬着头皮发动了攻击,念蕾却向后一跳,对着室内的那个青衫男子叫道:“巴大师叔,你今天必能轻而易举若灭我们四人,但肯定来不及阻止我大叫你的名字,这周遭可有上百户人家!”
此时,慕容敬身下的烟儿右手微不可察地一抖,一团碎银扑向巴大师叔,这正是烟儿没事就苦练的“半铢碎银针”。
巴大师叔怒不可遏,双掌猛然分开,分别朝慕容敬和烟儿劈去。
慕容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身形一转,将烟儿紧紧护在身后,背脊挺直,显然已做好了硬抗这一击的准备。
烟儿手中的“半铢碎银针”虽已蓄势待发,但她却不知,面对巴大师叔这等护体罡气深厚的高手,银针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只会激怒于他。
这时念蕾在外面已经放声大叫:“巴大师叔杀人啦!”我为了护得烟儿安全,决绝之意已下,施展出天娇剑法第十二式“天破剑式”——此剑式精妙之处在于“周身破绽便无破绽”,若能修炼至第六重境界,便可幻化出四道剑气,分别攻向敌人四处要害。
可惜我功力尚浅,此刻只能以命相搏,寄希望于这一剑能逼得巴大师叔分心,减轻对慕容敬和烟儿的伤害。
我纵身一跃,长剑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直指巴大师叔。
剑锋所至,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巴大师叔果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所扰,眉头一皱,左掌迅速回撤,转而迎向我的剑锋。
这一瞬,我心中既无恐惧,亦无悔意,只盼能以这一剑为烟儿争取一线生机。
念蕾借装外面大喊,实则掏出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棉壬幻丝缠身刺”,索带是透明且韧性极强的“棉壬幻丝”制成,射出时无声无息,只要偷袭不被对方发现,即便躲过去也会被“棉壬幻丝”绕身数匝而缚体。
那巴大师叔刚分出一掌袭向半空中的我,便发现一个比匕首还小一点的暗器袭向他来,原本不当回事,幸而眼力极好,意识到其后还有一根微不可见的透明索带,觉得甚为古怪,只能跳到空中,夺开我这一击,这时掌力只剩下三成了,只听慕容敬惨叫一声,身子颓然一软,口鼻鲜血狂喷。
巴大师叔落地之前,恨恨地还是向我猛击一掌,只是距离已有两丈相隔,却也打得我身形委顿,被击飞数丈之外。
他觉得大仇已报,再不逃走只怕慕容家高手赶来……发出一声悲凉啸:“杀子之仇今天得报!快哉快哉!”
纵身跃起,将屋顶冲破,几个兔起鹘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慕容敬却是慕容家嫡亲之子,在垂死之间被慕容家四大高手以全部内力轮番灌输其体内,我也受到重伤,幸得他们内力灌输,也是调养了七天,才算缓了过来。
烟儿感念慕容敬在生死关头的舍命相护,一直在他床前照顾着,相比于宋雍,慕容敬对烟儿的感情,却没让我有什么醋意——慕容敬落花有情,烟儿流水无意。
她的情意都分给我和宋雍了。
在我康复之后,慕容雁非常感激我和念蕾两人当时的舍身相肋,似乎又从师父那里知道我的家世背景,便把我单独叫到他的书房,详细地询问整个事件过程,对我的机警非常赞赏,又有一番切切叮咛:武功学业都不是我立身根本,要以军国大事、民生政策为本,将来才能更好地辅佐帝国。
他赠我上千本书籍,都是他女儿慕容嫣看过和批注的,对他家子侄用处不大,大部是关于新宋诸邻国、番国的杂书,商业、社会、军政、航海、民俗,包罗万象。
我脸红了一下:“我看她的批注,妥吗?”
慕容雁笑道:“你救了她弟弟一命,她就算舍身相报,不也是应当的吗?多看一看她的批注,相当于神交了,如果你与她能有缘分,勉强算是我慕容家的小小报答。”
他的女儿慕容嫣现在已是贵嫔,皇帝甚为爱怜,绿意又重,时常伴驾左右,也会给她介绍一些男子,但慕容嫣均看不上,至今仍是处子。
我们返回京都之后,后续听到的消息是慕容家又通过慕容贵嫔的关系,将武林医圣四师叔专程请了过去,各种价值连城的名贵奇药当饭吃,整整三个月才能下地走动片刻。
不过后来听他说因此伤及元气,终身不能再练武功,改为学文,这却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