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导致了,高考消息刚出来的时候,职工子弟学校的应届生,看学校没专门组织复习迎考,便顺理成章跟着工人夜校一块儿补习了。
可《西津日报》一报道纺织三厂备考的事儿之后,很快本市就有其他中学闻风而动,也要搞高复班。
这下子,纺织厂子弟学校的家长坐不住了。
别看报纸上把工人夜校吹得千好万好,但大家心里都有杆秤,晓得正规军和杂牌军的差距。
草台班子怎么能跟正儿八经的学校比?
不行,纺织厂子弟学校必须得有自己的高复班。
校长能怎么办?校长的腰杆子好些年都硬不起来了。
叶菁菁从善如流:“行啊,你们办你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又扭头招呼工人们,“你们愿意去高复班外面旁听也许,保持安静。”
“不行!”校长急了。
结果工人们比他更上火:“什么意思啊你?看不起我们工人老大粗。”
校长差点没当场跪下,给他10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工人说一个“不”字。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是没有教室了,我们这学期学农结束了,学生明天就回来上课了,实在没有教室给大家用。”
这下薛琴要跳脚了:“那我们现在工人夜校的学生要怎么办?”
本来他们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开疆拓土呢,结果是现在老巢都被人给端了?!
校长头痛:“你们不是夜校嘛,晚上还是给你们用。”
滚蛋!果然知识分子最狡猾。
薛琴横眉冷对:“我们产业工人三班倒,夜校当然不能只在晚上开。”
校长骨头不甚硬,不敢硬扛,只能帮忙出主意:“厂里不也有广播嘛,你们在厂里广播台播放,让广大职工学习不是更方便吗?”
“方便个鬼!”薛琴跳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三班倒?三班倒又意味着什么?一天24个小时,我们的机器不停,工人轮班上。一天24个小时,随时都有工人需要休息!”
为了支持你们高考,我们不高考的人加班加点完成任务不说,下了班还连觉都睡不着?
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就你们高考生是人,我们不是人?!
薛琴气到脸都白了:“你这是在祸水东引,良心大大的坏!”
校长死活不承认:“那我们学校不能不管自己的学生吧,学生是祖国的未来啊。”
工人们虽然焦灼,但大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薛琴的脑袋满怀希冀地转来转去,希冀能有人站出来解决大家的燃眉之急。
“场地啊,你们厂有没有空地方,哎,你们子弟学校有空教室不?”
但大家的情况差不多,这几年整个西津数得上名号的工厂都在扩大生产规模呢。
各家厂房都不够用,哪有空地方?
薛琴绝望了,又找叶菁菁,央求道:“菁菁,你变个戏法吧。”
叶菁菁正低头沉思,被cue到了才抬头:“这样吧,我看能不能让大家在自己家学习。”
“对对对。”薛琴眼睛一亮,“讲义给你们,你自己拿回去学吧。我们的讲义很实在的。”
但工人们并没有兴高采烈。
倘若一开始不知道工人夜校的存在,那么有学习资料,大家也会欣喜如狂。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啊。
现在告诉大家,哎,你们去自学吧,工人们能高兴才怪。
薛琴翻白眼了:“那你们想怎么办?不行就自己蹭讲座去吧,我们也变不出地方来了。”
叶菁菁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问:“你认识西津广播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