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廷瀚冷声道,“何差爷你谎报军情,报到陈典史那,可不是几板子的事。”
何起蛟转身,露出灿烂的笑,“唐二爷放心,在下的消息只要十两银子,定不叫二爷吃亏。”
见到唐廷瀚点头,何起蛟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七月十三,有人在花桥故州采办大量肉蛋菜瓜。七月十四及十五,又有人在花桥故州和尚桥等市集……”
说到一半,何起蛟一脸微笑地看着唐廷瀚不说话。
唐廷瀚脸上满是嫌恶,摔下一锭白银,冷哼一声道,“快说。”
何起蛟毫不在意地捡起银子,“这银子,世上顶好的玩意,多少人为它没了命。”
唐廷瀚又压着火气说了句“快说”,何起蛟这才收起银子,慢悠悠说道,“有人在花桥等地和邵阳城高价购置陶铁布糖及烟花、木炭、硫磺、硝石、草药等,皆是数十件、数十斤甚至数百件、数百斤地采买。”
何起蛟说罢,唐廷瀚一张脸已是没了血色。
两个打手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唐廷瀚沉着脸问何起蛟,“你为何不与陈典史说?”
何起蛟笑道,“二爷说这种话,便是认可在下的消息值十两银子了。旁的事,在下不会多说,也算是在下送与二爷的见面礼。交易既已完成,在下也该走了,若是二爷还想要别的消息……只要钱够多,在下没甚么不能说的。”
唐廷瀚打量着何起蛟,看了许多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何差爷,慢走。”
何起蛟走后,赵得柏忍不住问唐廷瀚,“二爷,照何狗吏所说,大刀寨的狗贼定是早早做好了防备。又是硫磺又是硝石,八成做了火药。是不是先与陈典史商量,我等备好……”
唐廷瀚却摆了摆手,愤怒又有些疲倦地说道,“明日,我去催促陈典史,午时前必须赶到大刀寨。”
翌日上午,唐廷瀚几番催促,陈春眼见只有十数人没有返回锡岭铺,终于同意开赴大刀寨。
民壮、衙役和青皮稀稀拉拉的队伍走在山道之中,唐廷瀚的心情愈发沉重,他甚至担心某个拐角或者某处山林会突然窜出大刀寨的贼匪,轻而易举将这支人马击溃。
所幸那个神秘的女人和男人也是不知兵的,一路上他们连骚扰都没遇到,顺利抵达大刀寨山脚下。
唐廷瀚因此安心不少。
大刀寨向来只劫能劫的人,又有唐家包庇和通报消息,所以立寨之地只看重隐蔽,但偏偏这次的敌人是知晓山寨位置的唐家。
“大刀寨东面是陡坡,北面绕路且草木多,小生以为,从南面和西面两面进攻最佳。时间应选在申时,我等那时已休整好,又能在天黑前攻破大刀寨,免得夜长梦多。这边山林大刀寨贼匪最熟悉,我等若是明日攻打,还得提防贼匪夜袭。”
唐廷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陈春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唐公子说的甚是,若能今日打下大刀寨,明日我等便能回城。这行军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唐廷瀚闻言大喜,心想陈春大事上还是不糊涂的,正要夸赞陈春几句,不料陈春忽然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
唐廷瀚愣住,不好的预感让他的笑容立时消失。
陈春叹道,“唉,你我想的再好,到底要靠手下的兵去打仗。彼等在路上跟余述苦,不是说昨夜没睡好,今日又那么早赶路,没有精神,便是说山路太难走,他们腿都快断了。”
他轻笑一声,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唐廷瀚脸上僵硬的神情,“唐公子,余以为不如明日再说,大刀寨在山上跑不了。”
唐廷瀚憋着火离开了陈春的营帐。
整个下午他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胃口吃。他想早点睡觉,挺过这难捱的夜,却不想唐衡突然领着十几个他家从五峰铺请的打手护院到了营盘。
唐廷瀚惊诧万分,“爷(父亲)为何把人都派来打大刀寨,家里没人岂不危险?”
唐衡一脸苦笑,“我爷也是这般劝老爷的。但老爷不听。下午的时候那头怪鸟在老爷院里停留很久,怪鸟飞走后老爷便摔东西,还不准人进去。等老爷愿意见人了,便催促着我带人来帮二爷你。”
唐廷瀚心中异常不安。
“也罢!”
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现下也不便回家,他只能劝导自己不要多想。
“多十几个人不是坏事。我便不信,大刀寨能以一当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