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倾斜而下,将一场大火浇得灭了熊熊气焰。
封太医冒雨撑伞赶来?,身?上被飘湿了大半,裤腿全是嘀嗒水渍。
宋知意等在门口,见状帮忙接过封太医肩上的药箱,封太医收了伞挨在廊檐下,抖了抖水珠,歉笑道:“药房距离听?松阁近,微臣怕药材受损,方才忙着搬运去了,不想殿下这头不好。”
宋知意回头看了眼屋内,叹气小声问:“他最近总是吐血么?瞧着怪吓人?的。”
封太医稍稍整理好衣袍,一言难尽地对知意点?点?头,便接过药箱进?屋看诊去了。
宋知意没有?跟进?去,望着漆黑夜幕下纷纷扬扬的银色雨线发了会呆。
其实平心而论,赵珩这人?虽刻薄冷漠,喜怒无?常,讨人?厌得很,但她还是希望赵珩好好活着的,毕竟他死了对她也没有?什么益处,最好他们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不过说起?来?,这场火也太突然了,难不成是有?人?蓄意谋害赵珩?
宋知意想起?宫里的皇贵妃,想起?王嬷嬷,心里难安,随即打伞去了偏院,问梅香:“那边是怎么起?火的?”
梅香停下铺床的动?作,回忆道:“晌午您和冬青牵马出门后,奴婢就与王嬷嬷整理衣料准备给您裁几身?新衣裙,快傍晚时,听?松阁来?人?喊走水,遂急匆匆过去帮忙,只听?说是厨房熬羹汤的内侍打盹,叫灶里的火苗燃出来?殃及柴火堆。奴婢盯着的,王嬷嬷一步也没离开琼安院,也压根不像存着心计要生事的样子。”
宋知意皱起?眉头,喃喃道:“这就怪了。”
梅香拉她坐下来?,猜测道:“说不准是听?松阁伺候的仆从眼看殿下再没有?恢复的征兆,办事愈发不上心,出此差错也有?可能,再不然,就是殿下脾气古怪,他自个儿放的。”
“怎么可能?”宋知意惊讶睁大眼眸,示意梅香小声些,“他坐在轮椅上,连出主屋的台阶都过不去,那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样更不像是会去厨房的作风。况且他放火烧自己,万一烧不死又落得一身?丑兮兮的疤痕,岂非更惨?”
在知意的认知里,人?都是怕死的,哪怕某个瞬间有?千千万万个想死的念头,真到?下手?那一刻也会迟疑。
梅香却想她们姑娘心性单纯,还没见过这世间多人?多面的险恶心思。不过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厢封太医看诊回去写方熬药,王嬷嬷也做好晚膳了。
折腾大半日,宋知意早饿扁了肚子,忙吩咐王嬷嬷照旧把膳食摆在主屋的外厅。她在屏风外瞄了眼里间静坐如松的赵珩。
赵珩似有?所?觉,缓缓转动?轮椅转身?,一张灰扑扑的狼狈脸庞已经擦拭干净,他攥着手?心血红的帕子收进?袖口,深邃的眼神朝知意看来?。
宋知意倒也不好自己自个儿吃独食,便过去把赵珩推到?圆桌旁,给他添了一双碗筷,只不过不再像从前那般细心给他布菜,又费尽心思劝着他多少吃一点?了。
他吃也好,不吃也罢,都随他。
她管好自己便是。
席间安宁,只有?筷箸碰撞碗碟的清脆声响,宋知意虽饿,然用食依旧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如今宫苑的饭菜虽然比不上宫廷御膳房精致,但她不挑食,每样都有?吃,一脸满足的神情,好似在吃什么珍馐美馔,有?种别样的诱人?。
赵珩看着,口中生津,半响终是忍不住,执筷夹了一块炒得嫩绿的青菜。
入口爽脆,滋味尚可。
他再添一块宋知意自个儿便能吃去半碟的清蒸鱼,喝了些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