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任霜毫无瑕疵的“演技”,崔缨只觉心凉,便冷笑不已。
什么东西那么珍贵呢?值得你如此痛恨于我?
“你还能笑得出来!?”曹银愈发愤怒了。
崔缨跪直身躯,喊话道:“浮萍寄清水,菟丝附女萝。本无仇与怨,谁令嫂多念!”
院中仆婢相视,默不敢言。明事人都听懂了她在讽刺任霜吃错醋的事,可任霜似乎一心只想要从她这儿,逼问出首饰的下落,听她这样说话,掩面哭泣得愈发厉害了。
崔缨从未见过二嫂任氏这般失态的模样,意识到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顿时慌了神,可一时紧迫,也想不出任何脱身的主意。
“阿姊,阿嫂,我真没偷啊!你们……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我呢?”
曹银此刻已然愤懑到极点,她骂道:
“我原本想着,只等你招供便拘禁起来,等母亲回来处置。看来不动家法,你是不会认的了。母亲仁慈,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罚你太重,可现下你既如此执拗,桀骜不驯,反复狡辩,我便容不得你!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今日我便代出征在外的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乡野粗鄙之人!
“来人,上家法——”
很快,便有家仆搬来长凳和拿来绳索、长鞭、长棍。看着那些“五色棒”,崔缨右眼皮突突直跳,心里更是恐慌到了极点。
“最后再问一次,崔缨,你究竟把首饰藏哪儿了?”
崔缨红着眼质疑曹银:“阿姊,你是要屈打成招吗?这就是你的管家之道?”
“好,我不屈打成招。”曹银抬手一挥,便有家仆立刻将她按在长凳上趴下。
“今日只为让你长点教训,好让你以后在府里知道分寸,知道该如何与兄弟姊妹相处!”
崔缨分辩的话还来不及组织,行家法的仆人已将长棍高高举起。
一下!两下!三下!……重重打在了身上!
“崔妹妹既已成年,又会习武,这二十棍,且好好受着吧!”
日头毒辣,蝉鸣喧闹,四周人声鼎沸,前十棍崔缨还能勉强支起半身扛住,后十棍几乎快要收了她的命。每一下都让她眼冒金星,每一下又都让她在痛苦中清醒过来。仿佛掉进了地狱里被反复拉扯,伤口撕裂,全身麻痹。
打到一半时,崔缨听到了院外传来拍门声和呼唤声,她听出来了,是秦淳和曹节。可她们根本进不来。
满头大汗,把散乱的发丝尽皆黏在脸上,崔缨眼眶红肿,耳鸣声嗡嗡直响,双手直直发抖,崔缨的头贴紧木板,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也急坏了亭中二人,她们没想到,全程棍棒下来,崔缨都默不作声没喊一句疼,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棍刑毕,崔缨一动不动地瘫在长凳上,早没了力气。聩聩瞢瞢之际,她远远瞧见曹丕曹植兄弟,从前院推开人群闯进。
那时奋不顾身上前的曹丕,对她来说,无疑是大救星,是在深渊绝望坠落时,有一只大掌将她拉住,是在烈火焚身之时,一场倾盆而来的清凉大雨。
而曹植呆若木鸡,只站在原地。
曹丕将她扶起的一刻,崔缨不争气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她哽咽着,只揪紧曹丕的袖口辩解:
“二哥,不是我偷的,不是我……”
曹丕点头,冲着任霜高喊:“她没偷!是你自己掉榻缝里了!”
他手中高举的水晶项链,此刻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