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诀沉默片刻,再继续抓起包子用力地塞到嘴里。他的神情看上去特别可怜。
贺屿薇也在旁边举着筷子。
此刻,她想偷偷帮李诀吃一个剩包子,余温钧却按住她的手:“今天你打算在秦皇岛做点什么?”
贺屿薇还以为,余温钧吃完早餐后就要带她回城,没想到,他还愿意留在这里。
“明天中午,我要带着龙飞去纽约。”余温钧用手帕擦着嘴,他说,“这一次去北美的行程很赶,要飞几个城市,不能带你。但我今天可以单独陪陪你。”
贺屿薇想了想:“陪我做什么都行吗?”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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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薇在秦皇岛还有一个心事。
说是心事,更像是心魔。
“这次回来,不光是想给爷爷奶奶烧纸。其实上次平安夜回来,我就想这么做了。烧掉也行,砸掉也好,但就是——我要把那荒屋毁掉。”
贺屿薇说到这里,突然之间,就打了个冷颤。
她从未喜欢,乃至于憎恨那所海边荒屋。
那所荒屋曾经庇护过复仇的她,曾经囚禁着瘫痪的爸爸。而最终,爸爸也在那里咽下最后的一口气。
但,也是一座囚禁她的监狱。
一个如同地狱般可怖,寂静且寒冷的地方。虫子很多,还有很大的老鼠跑过房梁,冬冷夏热,墙壁上有巨大裂痕,每次下雨时都像要被彻底冲垮。
贺屿薇逼自己走出来,去外面打工。
可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某部分依旧抛弃不了那个垃圾场般的地方。
甚至于,只要回秦皇岛就忍不住着魔了般,总想回去再看看。
就像她内心那股想喝酒的愿望,时不时的,也就像草坪里黑蜘蛛探出毛茸茸的脚一样,倏然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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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可以把我的户口转到北京吗?”贺屿薇苦涩地说,“我想了想,我愿意。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把那所荒屋解决掉。”
余温钧答应后,贺屿薇便抱起鲜花,试图把他从早餐摊前拽起来:“我们现在走吧。”
她偷偷地瞥了眼李诀。
就算李诀要吃别人的剩饭,也不需要在余温钧冰冷目光的监视下进食。这比强迫吞咽的行为更令人胃疼。
而余温钧配合地站起来,将一个保镖留在早餐摊,带着她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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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贺屿薇的认知不同,扒房子并不是一推就倒的问题,是一寸一寸敲掉的。
保镖在今天早晨再次检查了下这所荒屋,和外表的摇摇欲坠相反,建筑的构造居然不是纯砖房,而是有钢筋的。除非遭遇大暴风雨,没有坍塌的可能,但墙体老化得严重,屋顶的瓦片已经全漏了,如果下雨必定漏水。
几个男人兴致盎然地谈论了足足半个小时处理方法,是一举爆破还是找挖机,再或者,他们几个拿锤子就直接能把墙砸了
最终决定是老办法,挖掘机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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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花了四个多小时,从市里调来一个挖掘机,一个装建筑物垃圾的卡车,一个喷水车。余温钧办事很仔细,甚至在外围搭了一圈防护罩,防止大量尘土飞扬和噪音。
当挖掘机触碰到旧屋的瞬间,贺屿薇内心涌起说不出的感觉,感觉就像自己的前半生的精神堡垒彻底的离去和消失。
她情不自禁地想走上前,余温钧挡住她。
“该让它结束了。”他沉稳地说。
贺屿薇用力地咬着唇,她抱紧怀里的鲜花,只是用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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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挖机就把摇摇欲坠的房子彻底拆除,建筑队工人利索地把泥土和建筑物的大型垃圾拉走,附近又喷了水,把土地碾平。而这里,居然成为整个荒村最为干整洁净的一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