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的。”李乘玉松了右手,却没从顾未辞怀里退开,而是颤着抚上了顾未辞的侧脸。
冰冷。
但他的眼神一下子从混沌的迷惘成了清亮,手指从侧脸游走到顾未辞的唇边,轻轻按了按,慢慢垂下,紧紧按住了自己心口。
他又笑了。
顾未辞没法和这样的李乘玉讲道理,也不能用强劲,只能再度高了声:“你先吃药,青川已飞鸽传书,四公主会从京城出发来与我们会和,你只要能撑过这十天左右,就……”
“阿眷,我不怕死。”李乘玉右手仍紧按着自己心口,但却不似在压抑自己的疼痛,而更似想把刚刚触碰顾未辞唇线的记忆留在心口,清亮眼神也渐又迷蒙,但他的左手仍然用力抱着顾未辞的背不肯放,喃喃声道,“但我有点舍不得死。虽然你现在不理我了,可只要活着,我总能见你一见,能梦到你对我笑,也能在心里记得我们很好的那些日子。若是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你了。可是我想,我还是该死的。我把你最喜欢的人弄丢了,我让你难过,却没有办法赎罪,可又总想多见见你,想赖着你。以后见不到我,你就不会为难了。”
“你别再说了。”顾未辞的话语带上了明显怒意,“现下强敌进犯,你治好身子上阵为国尽忠才最重要,其他的不要再反复提。恩怨情仇都了了吧。”
“不了。了不了的。”李乘玉松开了左手,慢慢从顾未辞怀中滑落。
他背后的伤口还带着断箭,不能碰到任何东西。顾未辞一着急,本能地抬手把他拉了起来,圈住他的肩膀,把他固定住,低喝道:“别乱动!”
“阿眷,是你么?”
李乘玉的意识明显已经乱了,话语说得颠三倒四:“阿眷,你被林昭清刺中的那剑,很痛吧?”
“和我分手的时候,你很想杀了我是不是?”
握住顾未辞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他笑:“你刺这儿。它日日都痛,因你而起,如果能因你而终,我才能心安点。”
“李乘玉……”
顾未辞无奈的正色声被李乘玉一句“阿眷”又打乱了。
他叹息:“下一世,别再遇着我了。就是遇着我了,我再怎么纠缠不放,你也别理我了。”
他声音渐弱,终于不再胡乱絮叨。
顾未辞眸色深深,面色也很沉郁。
他只觉自己此刻也许也是在一个颠簸的梦魇里,又或者是醉了,才会是这般心乱如麻、情绪动荡,却又被总觉不真切的麻木给裹挟着,让心被困在自己也恍惚的状况中。
什么都隔了一层,他的烦躁、心乱、怒意、无奈、心痛、愤恨、酸楚,与爱恨,都蒙昧地在这小小车厢里,在李乘玉命悬一线、也许真的下一瞬就阴阳相隔的瞬间,在他们已分开许久而自己早已决定也做了最彻底的切割的现在。
李乘玉的呼吸更烫了,环抱着他腰的手也慢慢乏力地松开,人从他怀里慢慢滑落。
顾未辞的手指发着凉,也发着僵,不知道该不该再把李乘玉揽住,让他在自己怀里靠得安稳。
明明李乘玉并未再寄望一个可能,而且事急从权,即使他现在给李乘玉一个依靠的拥抱,也并不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