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一日下午离开宅子,陆易安就让他们二人去调查了宋常悦最近做的所有事情。
陆易安仰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一一详细报来。”
半个时辰后,等陆风和陆雷汇报完毕,除了这个月宋常悦回宋府的次数多了几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陆易安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点被忽略了,心中难得的惴惴不安。
过了两日,等礼部将段嘉沐的吊唁文写好了,陆易安拿来给宋常悦过目:“阿鸢,你觉得有问题吗?”
宋常悦只简单看了一会就将那张纸递给了陆易安:“没有,就这么办吧。”
这篇吊唁文里有一处错误,是陆易安故意改成的,只要宋常悦认真看,绝对能发现。她到底怎么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上心,陆易安紧紧抿起嘴角,再次尝试打开宋常悦的心扉:“阿鸢,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宋常悦看向一边,肩膀微垂,沉默了许久才轻轻说道:“我累了,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为任何事情神伤。”
这个的确是一个答案,能够回答为什么宋常悦对他的心动突然就没了,不仅如此,还能回答为什么她对段嘉沐都不再上心。
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段嘉沐出征之前,陆易安经常借各种理由到宅子,宋常悦没有刻意的回避和疏离,陆易安觉得宋常悦只把他当做太史馆的同僚。就算陆易安再提出教宋常悦武功,她也用身体不适推脱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陆易安心间。
*
陆思安和孙兴去年中秋节相看,她觉得满意后,十月的时候,陆天立让钦天监夜观天象,又找玄真道长算了两人八字,定下了成婚的日子—来年上巳节。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到了锦乐公主陆思安成亲的日子。作为大平朝唯一的公主,她的婚事一直由礼部准备和操办,异常隆重。
平成帝和皇后特别宠爱陆思安,特许陆思安和孙兴不娶不嫁,让他们二人在新建的公主府成亲,自立小家。
平成帝和皇后不出宫相送,吉时一到,两人在大明宫凤鸣阁等着孙兴带着孙家的迎亲队伍接走陆思安,然后送亲队伍和迎亲队伍一起往公主府去,两派人马,十里红妆,好不威风。
孙兴骑着马行在最前首,领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之后就是陆易安骑着马,紧跟着是陆思安的花轿,花轿后面跟着的是送亲的队伍。
长安城第一次见这样的成婚形式,又是公主成亲,大街上人头攒动,热烈非凡。不管认不认识周围的人,围观的百姓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果然是公主,成婚果然气派,这样算不算孙家嫡子入赘啊?”
“不管是不是入赘,当了驸马就是尚公主,都算伺候公主。”
众人看着矜贵凛然的陆易安骑马路过,又讨论起长安城内经久不衰的话题。
“这公主都成亲了,太子殿下还没纳妃呀。”
“是啊,明年太子殿下就二十了,圣上就这一个皇子,听说不光是圣上和皇后着急,整个朝堂都着急啊。”
“不光是朝堂着急,整个长安城都着急啊。多少贵女跃跃欲试,不管走朝堂的路子,还是走后宫皇后的路子,听说太子殿下连人都不看。”
“我可听说不仅仅是连相看都不去,连贵女的画像都不看。”
“不会真的如之前传说那样,这太子殿下有隐疾吧。”
“这也说不定……”
长长的队伍在城内绕了一圈到了公主府。太史馆的所有太史都要参与大平朝第一位公主成婚的记录,宋常悦被安排在公主府观礼和记录。
她站在公主府门口,注视着骑马款款而来的陆易安。
陆易安于众人之中,轻易地捕捉到宋常悦,他注意到宋常悦的目光,她第一次没有在人群中躲开他,带着微笑直直地望着他。
陆易安终于得到了他一直所想:宋常悦那盈盈秋水般眼睛里只有他的影子。
但他没有得偿所愿的感觉,只是眉心微微皱起,反倒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他骑着马走过了,转身回望,刚好看到宋常悦往后仰躺着倒下。嗡嗡…陆易安耳边如一群蜜蜂飞过,一阵血腥味涌上喉头。
“宋大人?宋大人!”周围的官员不知所措。陆易安一个轻功腾空,直接从马背上飞身过去,拨开挡着的几个官员,刚好在宋常悦砸到地面之前接住了她。
“太子殿下!”“宋大人?”
周围吵吵嚷嚷,往这边挤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但陆易安听不见别的声音,眼里也只有宋常悦,她的脸色和嘴唇都已苍白,刺痛着他的双眼。
陆易安抱着宋常悦,却开不了口说一句话,不是他不知道该在这个场合怎么称呼宋常悦,而是他心中有巨大的不详预感,只能满眼担忧地看着宋常悦。
宋常悦还对他笑笑,说着避嫌的话:“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让我去旁边休息一下就好了,太子殿下快去观礼吧。”
陆易安没回答宋常悦,起身横抱起她,疾步走进了公主府大门。等他把宋常悦放到房间的床上,他摸到她的脉搏,心中已经茫然一片。
宋常悦只默默地看他忙碌,陆易安终于忍不住问道:“阿鸢,你早就知道是吗?”他在心疼的同时,还有些气愤,难道没有段嘉沐,宋常悦对这个地方的所有都不再眷念了吗?
就算真的没有考虑过他,但是她都没想过告诉他,至少让他能有时间和机会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