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宋成听着,想到段嘉沐,更加忧心了。不光宝贝女儿没找回来,他这女婿还在江夏呢,今日进宫听说了,陆天立他们在益州的八万雄兵也到了江夏,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疾驰而过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宋家的马车不得不停在街边让行。
宋成伸出头,刚好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带着一个侍卫,从他面前纵马而过,看衣着还真是今日在太极殿遇到过的陆易安,他怀中还抱着个女子,被他护的紧紧的。
马车边一个路人问摆摊的货郎:“陆小公爷怀里抱着的姑娘是谁啊?”
货郎指着前面的一辆马车,“不知道,是从那边的马车里抱出来的。陆小公爷跟抱着心肝儿一样,一只手把那姑娘的脸都挡完了。光看那纤浓有度的身形,就知道定是绝色女子。”
宋成顺着路人的手看过去,那个马车装潢华贵,应当也是富贵人家的。宋成咋舌:这陆易安不会还没当太子,就当街强抢民女吧。待那两匹马走远,宋成也让马夫往前走了。
城西群贤坊清平乐。
乐坊的客人中午本来就少,现在还未到午时,清平乐一个客人都没有。往常这个时候,大多数乐师都在房里练曲,只有少数在楼下的大厅里说笑。
因昨晚上才发生了天大的事,基本所有的乐师都凑在大厅交换消息。
“听说啊,太宗和几个皇子昨天晚上就被诛杀了。太宗和太子还是被陆小公爷杀死的。”
“陆小公爷啊,不会吧,虽然他长得高大,但是说他是有弱病,不会武功啊。”
“陆小公爷性格柔和,温润如玉,真是他刺杀的吗?”
陆易安本身就生的潇洒俊逸,气宇非凡,虽然风流倜傥,但知节守礼,从不逾矩。这些乐师见多了男人,又追求诗情画意,更是觉得陆易安这样出众又知情识趣的男人太少,对他倾心的不在少数。
虽然乐坊不是青楼,但是有的乐师有相好,或者当个住在乐坊的外室。最开头说话的那乐师玲香是刑部韩大人的相好,她放低了声音,才继续说到:“是啊,我都不信。但是韩大人昨天晚上出宫来,给我讲了一下。说不知道陆小公爷杀人那么厉害,简直像个活阎罗。要不是韩大人他一直不受太宗待见,怕是昨天晚上也交待在那了,吓得我哟。”
另一人又接过话头:“还有啊,宋王父子昨天晚上死的好惨,陆小公爷亲自把李淑的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
玲香回到:“这个我倒不知道,但是韩大人说了,陆小公爷率先刺死了太宗和几个皇子后,侍卫和禁军就进了太极殿,他就没怎么动手了。这两人是有什么过节吗,还专门去挖了眼睛。”
“哦,这个我知道。之前不是段小将军成亲当晚,李淑就遇袭了吗?当时宋王父子怀疑过陆小公爷,还把他抓去审过。可能这个时候结的仇吧。”
“卢娘子前几天就被请进宫在生辰宴上演奏,昨天晚上她也在,快子时了才回来。你们有没有去问过她怎么回事啊?”
“不敢,我宁愿去外面问,也不敢去问卢娘子……”
正说着,就见他们刚刚说的活阎罗抱着一个女子从大门走了进来。他经常都在清平乐听曲,还在顶楼专门包了个房间。谁能想到,他马上就是太子了。
几个先看到陆易安的乐师赶紧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迎了过去。但陆易安旁若无人,匆匆地上了二楼,丢下一句,“把卢云叫来。”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寒霜,众乐师见平时总是带着笑意,善解人意的陆小公爷今日冷冰冰的,一身不容接近的疏离,都有些错愕。
卢云自小是孤儿,被游历四方的传奇乐师袁四娘收养,教她学音律乐器,自袁四娘嫁给传奇神相袁天刚后,又跟着养父学习医术和制毒。
五年前,袁四娘决定和袁天刚归隐蜀中,将亲手创办的清平乐交到了刚满二十的卢云手上,并让她加入罗刹门,自有人会跟她联系。直到两年后,卢云才第一次见到罗刹门门主,一个身姿颀长,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虽然他从不说话,但卢云能感受到他年纪不大。
几次任务后,明面上是乐坊坊主、琵琶大家的卢云成了罗刹门第十卫,专长是使毒和治伤,但她一直不知道门主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敢揣测。
正在后院捣药的卢云听说陆小公爷有找,还带着个女子,忙洗手了来到乐坊三楼。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我自己吃。”卢云听这女声,觉得有些熟悉。
“刚熬好的,别烫着手。”陆小公爷这声音,和平时完全不同啊,“吃点,好吗?早上是不是什么都没吃。”
门没关,卢云也敲了敲,待里面应了声,才走了进去。看见陆易安叫人送来了清粥,正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哄着喂粥给宋常悦。旁边站着的是陆易安那个叫陆雷的侍卫,气鼓鼓地看向一边。
卢云看着两人,怔愣了一会。门主高大修长的身姿、门主吩咐她去给宋常悦化妆,给她用药、昨天晚上陆易安父子的谋反、让她去宫里下毒和演奏的是门主、陆易安和养父养母都是益州人。
电光火石之间,卢云知道门主真实的身份是什么了,不是门主为陆易安做事,而是门主就是这长安著名的浪荡子陆易安,也知道为什么当初要让她给宋常悦用那些药了。
不过为了避免认错,卢云没有直接相认,正常的行了礼:“陆小公爷,宋二小姐。”
陆易安听卢云这称呼,明白卢云是知道了,他还皱着眉头,“第十卫,来给宋二小姐看一看,早上她喝了极寒的汤药,已经吐出来了不少。但这药生猛,我怕……”
宋常悦见进来的竟是成婚那天给她化妆的卢云,她当时还对这卢娘子颇具好感,和卢云打了个招呼,不明白为什么陆易安叫卢云那么奇怪的称呼。
卢云对宋常悦笑了笑,坐到桌旁,抓过宋常悦的手腕细细把过脉后:“这个药主要是藏红花、黄芩等寒凉药品,很容易伤了根本。宋二小姐没用早膳就喝了这汤药,所以很快就过了五脏六腑。不过宋二小姐身体底子不错,这才喝了不到一个时辰,还吐了不少,应当能逼出来。”
宋常悦听卢云这么说,也松了口气。她虽然没想过生孩子的事,但是她也不想变得不能生。人的心境会变,可能若干年之后,她也想当妈妈了。就算她一直不想成为一个妈妈,“想不想”和“能不能”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她讨厌被胁迫,今日之仇,她一定要报回来。
卢云让人去取了工具,在旁边坐着。陆易安也不管有没有人,继续神色自然地给宋常悦喂粥,她躲了几次,他也不恼,最后宋常悦横了他一眼,陆易安才让她夺过碗。她喝完了粥,胃里边也舒服了些。
丫鬟拿来了工具,陆易安一看,应该是要行针灸和艾灸。乐坊的上房有床有榻,陆易安瞟了一眼陆雷,说到:“你出去!”。陆雷才迈出几步,又听见宋常悦的声音,“你也出去!”,陆雷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陆易安在后面跟上来了。
出了房间,陆易安亲自关上房门,走到了走廊转角。陆雷比陆易安矮着大半个头,陆易安睨着陆雷:“你在不高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