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岫下意识想反驳这一句,话到嘴边想起来不久前她师叔在天虞池上空打得天昏地暗的一架,神色有些微怔。
“你是想说,即便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但如果没有身在其中的人将‘门’打开,外面的人依旧找不到我们吗?”他想起来两人之前关于这个地方是否是羡鱼结界的讨论。
符盈点了点头:“我不觉得这么多天过去没有一个人对天虞池产生过怀疑。但我们还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即便他们当真来天虞池探查过了,也依旧没发现羡鱼的踪迹。”
“还有……”从徐远岫口中得知了留鹭对出入结界的把控,符盈已经大概确定了一件事情,“你之前说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灵力波动,我想,暴露在外界眼中的灵力应该是属于留鹭的。”
“不可能!”
徐远岫忽然站起身,不假思索地绝口否认,语气带着符盈从未感受过的冷硬决然,
这次换成符盈怔了一瞬,随后神色古怪地看向紧抿着下唇的蒙眼青年。
她回忆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她猜测异常的灵力波动是因为留鹭在给魔族开“门”,就算猜测是错误的,他这么大的反应干什么?
符盈没有说话,徐远岫也像是在平复心情一样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几瞬过后,徐远岫手指压在栅栏上,向她微微垂首:“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只是,”他的声音发紧,攥着栅栏的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这种状态符盈很难用一个词语描述,更像是各种情绪的混合,最后强逼着自己在唇边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我只是、我只是……”
可能是想起符盈还算是他的后辈,他沉默着,将后半句话也咽回喉咙。
符盈环胸抱臂站在他的面前。她脸上长久带着的笑意慢慢落下,微凉的视线审视般落在徐远岫身上。
在稍显冷寂的气氛中,少女声音平静地开口了:“徐师兄,如果你有秘密不想被我知道的话,最好在一开始就藏好,不要漏一个尾巴给我。”
“我不能保证每一次、我都可以及时收手。”她轻声说,清透冷澈的视线落在沉默的青年身上,“如果哪天我真的揭开了你想要隐瞒的事情,那就是我有点生气了。”
比如现在,符盈知道徐远岫来这里并不完全为了羡鱼,他还隐瞒了符盈一部分事情。
她现在之所以没有直接与他挑明,不是因为她需要等璇玑阁的帮助,只是因为他的隐瞒还没踩到符盈的底线上、没有波及到她——否则,她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顾忌他的面子。
徐远岫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他无话可说,只能又说了声抱歉。
符盈定定看着他几瞬。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命修不能说谎言,所以徐远岫虽然年长符盈很多岁,却不像他的同龄人那样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模糊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虽然算是个修为天才,可他好像还挺习惯于和他人道歉的。
符盈揉着眉头叹气,替他转移了话题:“总之,我会试着找找水镜殿的线索。这里应该一直有人进出,也就是说‘门’有开合的空隙,你的灵力和灵识能用,就试试能不能趁着空隙向外传递信息吧。”
理论上来说,符盈的灵识更适合干传递信息的工作;徐远岫的修为水平更适合潜伏进水镜殿。但如今这番处境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分工。
魔修依旧在昏迷,但算算时间应该快醒来了。
和徐远岫沟通好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后,符盈不再久待,起身熟门熟路地摸着无人的路线回去了。
她褪下衣物,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水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心口处的忍冬花纹的冰冷刺痛依旧存在,符盈已经将其视作提神醒脑的利器了,一边向自己裸露的手臂上撩水一边思考着。
虽说要去打探水镜殿的事情,但符盈不打算真的去找羡鱼。
羡鱼想让她真正与修仙界决裂,手段绝对不会仅限于前日的考验,她不会只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
这两日的风平浪静可能是她被别的东西绊住了脚步,也可能是在筹划下一次考验——总而言之,符盈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表现出她的存在感。
一连三日,符盈过着作息极为规律的生活,时不时外出闲逛。水镜殿的情报没打探出来,倒听了不少劲爆的八卦,只能感慨在一个地方憋久了精神确实会出问题,难怪你们魔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脑子有问题。
至于徐远岫,他像是为了维护这段本就脆弱的合作关系,这几天表现得非常积极,盯着掌控“门”的留鹭从早到晚,连眼都不合。
但她不想找羡鱼,不代表对方不想找她。
这一天,符盈吃过午膳,正在思索着一会儿的定时放风要去哪里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略微扬高声音问:“符盈姑娘,你在吗?”
这个时间谁来找她?
符盈开了门,是神色有些倦怠的姜霖。
“姜医师?”符盈微微睁大眼眸,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今日这么早吃药吗?”
姜霖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泪。明明是晌午,她看上去却像是刚刚被人从被窝里硬拽出来一样:“不是吃药,羡鱼大人有事情要找你。”
符盈心中微沉,面上装作有些不安的样子,她揉捏着自己的衣角,试探道:“难道是魔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