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合上雕花窗棂,将满园风雨与雷声关在园子外头。
淡烟放下心来,一边替昏昏欲睡的小姐揉捏着太阳穴,一边道:“云阳县主规矩大,不喜欢府里的人出门。”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只针对我一人呢,”纾妍舒服地阖上眼睫,“既如此,待雨晴,我要出去逛逛。”
姨母从前总同她说,帝都如何热闹繁华,还常说,将来要给她寻帝都的郎君做夫君。
如今她真嫁来帝都,只觉得帝都的郎君实在一般。
兴许,所嫁非人。
就在淡烟以为她睡着时,她蓦然睁开眼睫,“我想起来了!”
淡烟心里咯噔一下,挤出一抹笑意,“小姐想起什么来了?”
“七哥哥呢?”她困惑不解,“是我对他始乱终弃?是我辜负他了吗?他心里可怨我恨我?”
明明,前天夜里他们还在一起,可一转眼,她已嫁作他人妇。
纾妍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遗憾。
“小姐并未辜负任何人,”淡烟眸光闪烁,“小姐有小姐的难处,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是这样吗?”脑子又有些混乱的纾妍忍不住问:“我记得他也是帝都人士,他如今可成婚,过得可快活?”
在她眼里,这天底下再也无活得快活更要紧的事儿。
“七公子一直未婚,”淡烟轻声道:“小姐若是心里惦记七公子,奴婢可代小姐写信。”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轻云一脸惊诧地望着淡烟。
困意席卷的纾妍并未注意,又阖上眼睫,呢喃,“云雁未南归,相思不可寄。他若也在帝都,来瞧瞧我也好。不过,要晚些来,我得做几件漂亮的衣裳,免得他觉得我老。还有,那只老狐狸该不会哄我吧,他若哄我,我必定……”说着说着,沉沉睡去。
淡烟小心地扶着她躺好,又拿了一床衾被盖在她身上。
待掖好被角,早就按捺不住的轻云将她拖到门口。
园子里风雨如晦,风刮得呜呜作响。
轻云牙齿“咯咯”打战,“姐姐方才说什么胡话?瞎扯姑爷同小姐成婚的缘由也罢了,还胡诌七公子的事儿!姐姐难道忘记当年七公子得知小姐要成婚,阻拦不成,一怒之下远走边关吗?”
“我自然记得,”淡烟一脸平静,“更记得这些年七公子一直对小姐不死心,每年小姐生辰都会寄信来。若是小姐铁了心要同姑爷和离,那我就寄一封信给七公子,请他回帝都带小姐离开!”
轻云没想到她心里竟藏着这样大的主意,急道:“小姐不记得七公子是姑爷的侄儿也就罢了,难不成你也忘了?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嫁了叔叔再改嫁侄儿的!”
淡烟却道:“七公子若是真有心,莫说只是堂表叔侄,便是亲叔父又何妨!更何况七公子常年驻守边关,只要你我不同人说,谁又知晓小姐曾经与当朝首辅成过婚呢。”
轻云一向嘴笨,听了这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看你比当年的七公子还要疯!若是小姐哪日清醒,你要如何向她交代!”
淡烟喃喃:“我曾经答应过大公子,一定会拿这条命护着小姐。如今小姐却弄得这番境地,我实在有负大公子所托。将来小姐清醒后若是怨我,我自会向小姐与大公子请罪。”
“是姑爷先负了小姐,无论小姐将来做出怎样的选择,那也不是她的过错!”
*
“这一切都同公子无关!”
书墨见公子面色不大好,安慰:“娘子一向喜静,兴许本就不爱出门,如今闹着要出门,怕是得了离魂症的缘故……”
裴珩吩咐,“待会儿去同母亲说一声,往后她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无须拘着她。”顿了顿,又道:“她若真要出门去,派人偷偷跟着。”交代完,从他手中拿过伞,抬脚出了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