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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外寒风又起,呼啸徘徊,久久不散。
阶下宫人只觉眉心一凉,抬起头来,春雨连绵落下,在天地间织成了一张透明的网。
皇太女的车驾离开华阳宫,渐行渐远,消失在细密的雨幕里。
雨丝敲打着车顶,簌簌雨声中,穆嫔轻声问:“殿下,妾明日真的不去华阳宫侍疾?”
“不用去了。”
穆嫔迟疑着说:“可是礼王妃与云华郡主侍奉于太后床前,太后还要召礼王世子进来。妾如果不去,宫里和东宫没有一个侍疾的人,是不是对殿下名声不利?”
景昭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平静说道:“你要是去了,恐怕回不来了。”
穆嫔一怔,直起身:“殿下此言何意?”
景昭并不多言,淡声道:“从明日开始,你就待在东宫里,约束好身边的侍从不得外出,如有违者,立刻发落回掖庭。”
伴随着景昭的话,穆嫔脸色慢慢变了。
她心性灵敏,入宫后也曾读过史书,顿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许多故事,生出很多天马行空的可怕猜测:“难道、难道太后装病?”
“那倒不至于,不过……从重病到濒死,其间有一段距离。偏偏这段距离,太医很难明确界定。”
穆嫔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安,她颤声问:“那……太后娘娘到底想干什么呀!”
景昭终于放下书册。
午后梦中的种种情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她神情渐淡,一哂道:“本宫十年前就用过的把戏而已。”
十年前?
穆嫔竭力回想,却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轻易发问。
十年前魏朝覆灭,短短五年的国祚一朝终结。大楚立国,皇帝登基,年号建元,同日追封爱妻为文宣皇后,立膝下年幼独女景昭为东宫皇储。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太女究竟指的是什么?
景昭抬眼,眼风掠过穆嫔迷茫疑惑的面容,却并没有解惑的意思。
她唇角微扬,微嘲想着:十年前自己七岁,身陷险境四面楚歌,所以做出了行险的选择。
那太后呢,她又是为了什么?
车驾忽然停住。
“你先回去。”景昭道。
穆嫔微怔,挑起车帘朝外一瞥,看见面前熟悉的、通往东宫的宫道。
“妾先回去?那殿下呢?”
景昭道:“你想随本宫去明昼宫面圣也可以。”
穆嫔连忙住嘴,忙不迭地提裙告退,飞快逃走了。
细雨里穆嫔带着宫人撑伞远去,景昭放下车帘,平静吩咐道:“去明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