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他的目光投向我这边,他在紧紧地注视我。
他那一刻的眼神阴冷如寒冰,令我毛骨悚然。
我处在黑暗里,他看不见我已经醒了。平日里温柔的伪装卸掉,他的真实情感从眼里毫无保留地流泻出来,汹涌澎湃。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又变回枕边深情款款的夫君。替我掖好被子,摸一摸我的脸蛋儿:「你多睡会儿,我去早朝了。」
我拉住他的衣袖,他回过身来:「怎么啦?不舍得我了?」
「和离吧。」我平淡地说,嗓音里还带着晨起的困意。
今天,是我们成婚第四年的第一天。这日子我突然就不想过了,我坚持不下去了,一想到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朝夕相伴直到人生尽头,我就好绝望啊。
他眉头微微一紧,很快地又舒展开,笑道:「还说梦话呢?喝点儿绿豆汤,醒醒神。我去上朝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穿着朝服,四爪金龙,威严高贵。我第一次觉得,这个背影和萧寻一点儿也不像。
中午他回来,我把一张和离书放在他面前。其实我不太会写这种文书,前两天雨城翁主正巧刚刚和离,我临时把她的和离书借来抄了一遍,除了落
款,只字未改。懒得改。
对于他,我真的敷衍到了极致。
他认真地望了我许久,才低头去看那张和离书。
「夫妻不和,日夜争吵不休?」他念着和离书上的话,疑惑道,「我们有争吵过吗?」
「那倒没有,忽略这一条。」雨城翁主确是和前任驸马天天吵架,闹得鸡飞狗跳。我抄的时候忘改了。
「阳衰不举,难享床笫之欢?」
他这次不是疑惑,而是震惊了。
啊,尴尬。我扶额。
雨城翁主的前任驸马确实「阳衰不举」,这也是雨城翁主最恼火的一点,毫不客气地写进和离书,一点儿颜面都不给前任驸马留。我抄的时候又忘改了。
「多年无嗣……」他继续念。
这一点,倒是真的。
我们结婚三年,没有孩子。
倒不是因为他「阳衰不举」,而是我在偷偷地吃避子药。
作为女人,我不愿为我不爱的男人生孩子;作为前朝公主,我不愿为窃我家国者传宗接代。
他放下和离书,陷入沉默。
「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再改改?」我试探地问他。
他说:「那就再改改吧。」
我连夜修改和离书。我咬着笔,和离的理由这一块怎么写呢?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