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瑛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当时船上的人除了她都不会水,难道要她见死不救么?
看他急得一脑门儿汗的模样,婉瑛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便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我自小在船上长大,水性很好的。”
“水性好也不是你跳进池子里的理由!水这样凉,把你冻出病来怎么办?万一你救不上人,自己反而出事了怎么办?知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婉瑛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人已经懵了,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么?
她尝试着想辩解:“我不过是想救人……”
姬珩再一次厉声打断:“救人自有奴才去救!用不着你来操心!”
“等到人来就晚了,她可能会死的。”
“死了就死了!”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婉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好像头一回认识到,也许他生来就是如此凉薄冷血,人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不值一提。
姬珩气得不轻,疑心在眼底缓缓浮现。
他长于深宫,自然知道宫里并不存在毫无心机的人,为了争宠,后宫的女人手段层出不穷,必要的时候,赌上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崔毓容同样出身南方,同样是小官之女,再加上那张与婉瑛有三分相似的脸,前朝大臣们能搜罗出这样一号人物,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先前不过是看她有几分能耐,能逗得婉瑛展露笑颜,所以才容忍她几分,此刻他的耐心已经见底。
“吕坚!”
他扬声唤来人,面色阴沉:“着人将崔氏提去慎刑司,给朕严加拷问,看她背后究竟何人指使!”
婉瑛愕然抬起眼,下意识攥住他的袖口:“不,阿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摘花……”
“是不是故意的,查了就知道。”
他瞪向一旁的吕坚:“还不快去?”
“是。”
吕坚点头哈腰,就要领命而去。
婉瑛见阻止不了,一时急得头脑空白,突然抓起案几上的瓷碗就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巨响,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吕坚被迫停下脚步,跪了下去。
事起突然,连姬珩都没有预料到,一时之间愣住了。
婉瑛指着门外道:“去!尽管去!干脆也将我拿去慎刑司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认识她!不该出门!是我害了她!”
话说完,两眼已经赤红,泪珠滚滚而落。
她说话向来轻声细语,还从未像这样摔碗发过脾气,以至于姬珩都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生气。美人含怒,更添几分风情,看得他喉咙发痒,干坐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抵得过内心的渴望,抱着她哄道:“别哭了,是朕的错,朕不让人押她去慎刑司了,好不好?”
婉瑛不乐意让他抱,几次三番地推开他,他却如牛皮糖似的黏上来。
不知不觉间,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姬珩上了床,将她压在下面,乱七八糟地吻她。
不论怎么偏头躲避,都躲不开那温热的唇,他身子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推又推不开,婉瑛烦得不行,含泪赌咒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姬珩扑哧一笑:“那可不行。”
“我是说真的。”她满脸坚定。
姬珩打量她神色,略带遗憾地说:“好罢,只是小九不肯出门,那今年谁陪朕去塞外围猎呢?”
婉瑛不发一言。
姬珩转而平躺,将她搂在怀里:“可惜啊,小十六在草原盼得望穿秋水,就等着某个人来呢。唉,看来这回只好让她失望了。”
他望着帐顶长吁短叹,突然,袖子被人扯了扯。
低头,撞入一双泪光盈盈的瞳眸。
“我要去。”她小声说。
第54章出巡敕勒川,阴山下。
金秋九月,阴山山脉层林尽染,敕勒川水草丰美,塞上牛羊遍野,匈奴、鲜卑、羯、氐、羌、女真等各部酋长率领族人陆续迁徙到阴山脚下,等待大楚天子的到来。
雁门关外,王师出巡,旌旗招展,甲光耀日。
骑兵们身着玄色铠甲,扛着天子纛旗,威风凛凛地在前面开道,步兵们手持戈矛,步伐整齐地扈从在后,多达数千人的庞大队伍行进在雁门古道上,却是除了马蹄声与车轮声,一声咳喘不闻,无一不彰显着大一统王朝的强大气势与军事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