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完善的制度,是缺点,但同时也让办案方式有了极大的弹性,赵朱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老杨,你说,姜林深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除掉李厂长呢?如果单纯是为了职位,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动手?他既然等了快一年,也应该不怕再等个两三年吧?”
终于,她把自己始终想不明白的动机问题抛了出来。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也许从老杨的角度来看,能有另一番见解也说不定呢?
哪怕他同样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大家这么投缘,陪着一起挠秃头也很合理吧?
赵朱补充道:“我就是觉得这个时机很巧,厂子刚刚进入正式生产阶段,李厂长被害,姜林深接替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再空降一个正职几乎不可能,哪怕真有这么一个人,恐怕也是要被架空——跟建设阶段从头跟到尾的姜林深相比,初来乍到的人肯定对生产两眼一抹黑!
但是,如果说仅仅为了升职,就冒这么铤而走险,我又觉得不至于!”
老杨这么多年来,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案件,对这件事,他倒是自有一番看法:“村里为了一根葱两颗蒜打破头的事儿多的是,不过,”他话锋一转:“那都是冲动之下才大打出手,不会经过这么细密的谋划。我见过那个姜林深,他可是个有城府的人。”
没错,赵朱点头,姜副厂长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稳”。像是一个永远笑着的不倒翁,哪怕对它推推搡搡,也如脚下生根,终归会回到原位。
“你们厂里,李厂长和姜副厂长分管的具体业务有什么不同吗?”老杨突然问道。
两人边说边走,此时已经从南院墙一个矮墙边上翻出了厂区外。他们这种调查可不合规矩,老杨倒还好,主要是赵朱并非办案人员,说句难听话——外人哪知道她本人是不是案犯呢?万一破坏现场证据怎么办?所以,尽管赵朱与张大梁打过了招呼,老杨也在场,但保卫室人多眼杂的,两人还是避嫌躲开了人。
厂子四周被大片的麦田包围,此时已经是12月中旬,初冬时节,冬小麦已经没过了脚面。
亏得今年的雪来的迟,到了现在还没有下第一场雪,否则,等麦田里积了雪,路就更难走了。
赵朱又带上了头灯照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麦苗,踩在田畦上往外走。
老杨问这话是有原因的,此时人的价值观那是“越穷越光荣”,而早些年“揪干部,搞□□”,又让领导干部的威严扫地。
所以,他不像赵朱,第一时间只在名利二字上打转,而是单纯想了解两者之间工作内容上的差异。他本身虽然刑侦经验丰富,但又没在工厂工作过,所以,他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起来,几千号人的化工厂至少应该有两个副厂长:一个管工艺生产,一个管设备检修,正厂长则是总揽全局。
但如今厂子初建,岗位空缺,工艺生产和设备检修姜林深基本上是一把抓。
李厂长不是搞化工的专业出身,但他身上有军人的特质:雷厉风行,认真负责。不懂专业不要紧,他肯学习,同时,他还亲力亲为,事事上心,但凡生产上出现什么小波动,他都要亲自来到现场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赵朱思忖着开了口:“说起来,李厂长不是那种只会坐办公室喝茶的领导,他爱下现场,有不懂的也不耻下问。
生产和设备方面都是姜副厂长主管,但毕竟是上下级嘛,具体事物还是得李厂长点头才能办。
咱厂里的设备都是成套进口的,有些需要进行技改才能使用,涉及到技改内容、备件采购等问题,李厂长都得问明白了才签字。
这样说来,姜副厂长的确有点施展不开手脚,做什么都一双眼睛盯着看。”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老杨同志,目前还有谁知道咱们怀疑到了姜林深头上?”
老杨正在思索着她的话,闻言慢了半拍才回答道:“除了小马,我谁都没有透漏过消息,毕竟还没有实际证据。”
赵朱闻言点着头,头顶的灯柱随之在黑暗中晃动着,突然,她道:“能不能先按兵不动,对外宣称正在办理。再放出风去,就让事情按他想的发展。我觉得,他肯定能露出马脚来,而且,我有种预感:他的目的,并不是取代李厂长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这件事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老杨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半晌,他的声音响起:“行,那就来个瞒天过海。看看狐狸尾巴什么时候会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