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见她时,腥臭的脓水混着血丝淌在地。
狱卒泼了她一桶酸的陈水,她就尖叫着爬起来,张牙舞爪。
「你还敢扒我衣服,我有花柳病!前天的那人传给我的,我好痒啊好多血…」
乔羡渔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了。
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只觉从前出挑灵动狡黠的雀被人轻易踩进泥里,血污揉进她曾经高傲的骨与翼。
这绝不是对弱者的怜悯。
更也不会是一举得胜的雅致。
半响后我才开口:「乔姑娘,你的孩子要送回塞北了。」
17
那天,我离开天牢,带走了乔羡渔的尸体。
她说孩子们能回塞北就好,她朝她以为我在的方向磕头。
她以为我为了挽回她的孩子,从中斡旋不易。
可我并没有什么斡旋之术,我所言不过诓她而已。
左不过是在陛下缠绵病榻时,我提一柄长刀架在皇后颈前。
「儿臣烦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好生看看,这二位公子到底哪一位才是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
「儿臣记得幼时进宫,皇后娘娘与儿臣说笑,说太子哥哥眼下有痣,最是深情。」
「怎么左边的那位昭王锦衣玉食,却是没有痣的;右边那位蒙尘多年,眼下小痣,煞是喜人?」
榻上无力回天的皇帝气得抖。
他想喊人,可惜金銮殿被镇远侯手下的兵马围得如同铁桶。
皇榻左侧,我爹一身甲胄,将李清玄的整张脸踩在铁靴之下。
皇榻右侧,祁妄临摹今上御笔,从圣上将自己认祖归宗、立嗣东宫到继位遗诏,三道圣旨一气呵成。
我想只要皇帝、皇后自身难保,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乔羡渔的孩子什么时候被人趁乱抱走,不见踪迹。
18
「宋如桉,你这是逼宫!你混淆皇家血脉,朕绝不认这不清不白之人为嗣!」
今上说尽狠话,可惜他已是回光返照。
我道,李清玄真是和他老子一模一样。
但凡涉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这对父子却尽关心些宗族血脉这等次末之事。
皇后哭成泪人,泪珠滚在我的刀口更显得寒光凛凛。
「好孩子,本宫是看着你长大的,陛下也曾抱过你,你都忘了吗?何必要到我们临老了,如此磋磨我们?」
我笑着将刀锋贴近她的肌肤:「娘娘,你与陛下恐镇远侯势大,让我三岁入宫为质。」
「我好不容易及笄还家,你们却一纸赐婚,命我立即嫁与昭王,迫不及待收我母家为己用。」
「您说这话是想我念及一丝丝从一开始就没有的旧情吗?」
皇后吓得不敢落泪,她呆呆地看着专注办假证的祁妄。
最后,一抹泪便认下了:「天杀的,我一眼就看出来祁妄是我儿,他是我们皇家血脉,他才是皇帝唯一的子嗣!」
皇后的声音始一落地,榻上的皇帝即刻喷出一口鲜血。
李清玄似乎奋力挣了挣,但我爹老当益壮,他踩得太实,我看不真切。
一刻钟后,尘埃落定。
总领太监走出金銮殿,他的拂尘一扫,提声宣告:「陛下殡天。」
三道假圣旨把祁妄催到龙椅上。
百官纵使想说什么,但看着策划一场时疫把各家都折腾死人的歹毒王爷李清玄却怎么也说不出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