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玘看着她,眸子柔和了些许。
这孩子跟明熙的眉眼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眉头轻皱的时候,神色神似明熙。
惠昭是被楚明熙、石竹和叶林宠着长大的,性子开朗,胆子也大,心里有了疑惑不爱憋着,咽下嘴里的饴糖,没作任何犹豫便问出了口:“叔叔,我以前是不是就见过你?”
容玘本就是为了她而来,见她问及此话,索性顺着她的话头答道:“我认识你娘亲。”
惠昭眼睛一亮:“我记起来了,前几日你来过我家。那天我看见你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叔叔。”她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那人有那么高,比我先前见到过的人都要高好多。
她看了看容玘,又道,“不过你跟他一样高,就是你长得瘦些,看着就没他高了。”
容玘有些想笑,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发顶,手才抬起又觉着唐突,便又缓缓落下。
这孩子聪慧,记性也出奇得好,性子更是极好,看得出来,明熙教养她时很用心。
惠昭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花生,看着他道:“你伸手,我请你吃花生。”
容玘唇角微勾:“你自己吃罢。”
“你方才也说了,你是我娘亲的朋友。娘亲说了,朋友就该一起分享好吃的东西。这是娘亲给我的零嘴,本来还有饴糖的,不过饴糖已被我吃光了,你若是要吃,便得等下回了。”
方才容玘只说他认识楚明熙,不过惠昭还只是个孩子,落在她的耳中,就理解成了容玘是她娘亲的朋友。
容玘不忍伤了她的自尊,摊开手掌,看着惠昭将花生放在他的掌心里。
她见他拿了花生并不吃,忍不住问他:“你不喜欢吃花生么?”
他若是不喜吃花生,那他就只能自己忍着了,方才她和卿姐儿把娘亲给的零嘴都分了吃了,只留下这些花生还没吃完。
容玘轻轻拢住手心里的花生:“喜欢的,只是我不能多吃,留着明日再吃。”
惠昭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你跟我一样,娘亲很多东西都不让我多吃,说多吃了会闹肚子,还怕我吃坏了牙。”
“看得出来,你娘亲很疼你。”
惠昭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娘亲待我可好了,每天都会塞零嘴给我,哪怕她白天再忙,晚上也会哄着我睡,还会讲很有趣的故事给我听。”
“你娘亲……她过得好么?”
近来他才看明白自己对楚明熙的心思,意识到自己是心悦她的,本想着等江州的疫情了结了便跟她说个明白,临了她却不声不响地回了湖州。
他一打听到她的住处便兴冲冲地跑来找她,他此次过来,是想求她跟他一道回京城,从今往后他会好好待她,弥补他从前犯下的那些过错。
临了他却得知她已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还跟那男人有了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而今他只能接近她的女儿,向惠昭打听明熙过得是否安好。
“娘亲有我这个女儿,当然过得好啦。娘亲她自己说了好多回,她说我是老天赐给她的小宝贝,每天看到我,她就开心得想笑。”
容玘神色莫名,低低地道:“是么?”
孩子的话听着有些夸张,但这的确是实话。
那日在江州,明明熙只是看了一封家信,便止不住地嘴角上扬。身边有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儿日日相伴,她又怎会不觉着幸福?
容玘猛地站起身来:“你们继续玩罢,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实在没勇气向孩子问起她的爹爹。
更听不得明熙的女儿叫另一个男人爹爹。
***
晨起洗漱过后,楚明熙抱着惠昭坐在铜镜前给她梳辫子。
她这人一向手脚笨拙,女儿家该会做的事儿鲜少做得好。
女工不行、厨艺拿不出手,就连给女儿扎辫子也远远比不过石竹,幸而昭姐儿不嫌弃,还总是钻进她怀里嚷着要她帮她梳辫子。
姑娘家都是爱漂漂亮亮的,她私底下跟石竹学了不少,与最初的时候相比,给昭姐儿扎的辫子总算是勉强能看看了。
前些日子她治好了一位久病难治的夫人,那夫人心存感激,病好后特意来仁安堂送了两盒点心给她以表谢意,她见那夫人身边的小姑娘辫子编得精巧,就央求夫人教她扎辫子,那夫人耐心地给她示范了几回,她回来后便想着,按着那夫人教的给昭姐儿梳头发,昭姐儿定然喜欢。
她给惠昭系上红色的发带,朝铜镜努了努嘴巴:“昭姐儿,你快瞧瞧,今日扎的辫子你可还喜欢么?”
惠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两颊浮现出一对小梨涡,伸手摸了摸辫子:“娘亲,你好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