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自知劝不动,但您好好思量一番,难道您要在祠堂中跪一辈子?就算您咬牙不肯低头,家主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您的。”云儿面上浮出几分忧愁。
季蕴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纤细的手攥紧衣袖。
她何尝不知晓悔过不过是季惟的缓兵之计,他将她禁足,就是打量着她坚持不下去,最终定会认错。
不,她坚决不会低头。
上天叫她和曹殊再次重逢,她不会放弃他的。
“云儿,我不会认错的。”季蕴苦笑几声,“你说,我若是放弃了曹哥哥,就叫他们得逞了,那我现下跪在此处做甚呢?”
“娘子,奴婢不是要您认错的意思,只是现下夜里愈发寒凉,奴婢是怕您身子受不住寒气,为此病了可如何是好?”云儿一脸忧心道。
季蕴握住云儿的手,她注视着云儿的眼睛,语气轻得像叹息:“好云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此刻在这个家已是孤立无援,只有你,只有你还在我的身边。”
“娘子,还有二娘子呢,她定会站在您身边的。”云儿闻言心中颇为触动,轻声道。
季蕴思虑片刻,她摇了摇头:“二姐姐,她也不会理解我的。”
“娘子您都没试着去做,怎知二娘子不会理解您?”云儿不解道。
季蕴微怔,她沉默了下来。
季梧曾和曹殊有婚约,崇州谁人不知,但最终季梧却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曹家旁支的曹默,可季蕴记起幼时季梧是十分喜欢曹殊的,可曹家落魄后,她没有任何反抗同曹殊退了婚,且她向来性子温和,对于季惟的话自然是听从的,而季蕴今时倔强着不肯认错时,她想必是难以理解的。
“娘子,无论发生任何事,奴婢始终会陪着您的。”云儿神色坚定道。
季蕴目光微动,她抿起一丝浅笑,心下感动不已。
烛光微晃,照在主仆二人的身上,好似笼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季蕴沉吟半晌,她说出心中的疑问:“你将信交给曹哥哥后,他可有说什么?”
云儿这才想起在书铺时,曹殊叫她带话给季蕴,不曾想她方才着急回来,竟给忘了,若是季蕴没有提起,云儿怕是要许久才能想起。
“奴婢一着急忘记同您说了。”云儿满脸懊恼地拍一下脑袋。
“没事。”季蕴摇头。
“曹郎君叫奴婢同您说……”
云儿的记忆飘回今夜的书铺中,当时曹殊嗓音温和道:“云儿姑娘,请你在此稍等片刻。”
云儿不明所以,只能站在廊下等候。
曹殊坐在昏黄的灯下,他提笔蘸取墨水,缓缓地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不出片刻,曹殊走出卧房,随即将手中的信递给云儿,温声道:“劳烦你将此信带回。”
“是。”云儿伸手接过,颔首道。
“我还有一句话。”曹殊眼眸漆黑如墨,神色缓和道。
“您请说。”
“你家去后,同她说不要为我担心。”他思忖着,轻轻开口。
夜风拂过,竹帘缓缓飘动,他温润的嗓音裹挟在夜风中,好似要随风而去。
云儿的思绪逐渐回笼,她迫不及待地将袖子中的信递给季蕴,忙道:“曹郎君的信。”
“除此叫我不要担心,可还说什么了?”季蕴略微迟疑地接过信,继续问道。
云儿解释道:“之后奴婢就离开书铺,紧赶慢赶地回来了,不敢有一刻的耽搁。”
“辛苦你了。”季蕴看向云儿,由衷地谢道。
“何来的辛苦,奴婢没事。”云儿摇头。
季蕴收回目光,她看向手中的信,慢慢地将信纸展开,便见上头写道——
“相思赋淑女倩兮,流水迢迢; 仪静通晓,烟雨渺渺;遍寻不得,心中惶惶; 凭阑无言,秋风萧萧;不见淑女,我亦有思; 今作此赋,以寄断肠。”
信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端方正直,正如其人,既温和又内敛。
季蕴静静地看完,她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双眼逐渐泛红,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淌下,稍不留意就落在信纸上。
“娘子,好端端的,您哭什么?”云儿唬了一跳,颇为急切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