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轻轻一闪,嘴中嘻嘻笑道:“大祭司?我就是大祭司啊,你不是说圣水经过我的手才有用么,现在圣水起效了,你又翻脸不认人?”
周仁急着要挤上前去,韩濯想起阿信临行前的嘱咐,很快把周仁拉回来:“别急,现在上去说不定会给他添乱。”
众村人在庙外神志恍惚,搞不清楚状况,阿信格格笑着,大声喊道:“我已经将法力全数施在水中,现在周大福却要独占了,你们快快来抢啊!”
听了这话,人群一阵骚动,大多数犹豫不定起来,几个早就忍得满眼血丝的村人方才眼睁睁看着圣水奏效,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如猿猱一般四肢着地翻爬过来,在他们的引领下,众人如一团人肉组成的潮水涌了进去,在强烈的欲望和恐惧的催使才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那零星几个后生如何挡得住?
他们拨开红线,将其扯得七零八落,捧起鼎中的水就送入口中,接着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扯开滚到一旁,有的人心急如焚,竟红着眼直接将头伸进鼎中吮吸,姿态各异,前赴后继着丑态百出。
昔日神圣的祭典,竟然成了如此闹剧。
周大福和阿信纠缠良久未占上风,心头气极,一边步步紧逼,一边大声喊道:“简直是大不敬,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可现在没有人听他说话,阿信笑着后退,摸到了无头神像前的香炉,狠狠一转。
周大福脚下的石砖突然向下塌陷,他“啊”地一声大叫,下一秒已经头朝下脚朝上被挂在了房梁上。
韩濯目瞪口呆,她都没来得及看清这机关是怎么运作的。
“真是天才……”韩濯喃喃道。
宋青瑛拉了她一下:“我们要不要帮忙?”
“先别。”韩濯道:“谁知道还有没有机关,我们进去搅了他计划怎么办?”
宋青瑛其实也不是想帮阿信,只是看周仁急得抓耳挠腮团团转,有些不忍心。
周大福怀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堆,其中还有韩濯的钱袋子,宋青瑛眼睛一亮,心道:“一会儿准可以拿走了,不必李三三去偷。”
“怎么样啊周伯伯?”阿信还是笑嘻嘻:“不过年也不过节,我请你吃腊肉,够不够意思?”
腊肉周大福气得在房梁上乱晃,他被吊得头昏眼花,此时面色充血如猪肝,仍不忘忠心大叫:“大祭司被你搞到哪里去了?”
阿信微微一笑,伸手一转神像旁的供盘,那无头神像从中间缓缓分开。
这神像竟然是中空的!而里面的东西赫然是真正的大祭司。
真大祭司嘴中塞了满满的稻草破布,只能干瞪着眼喘气,他已经很老了,身材肥胖如蛙,被阿信把一身的行头剥下来,一点也没了神神叨叨唬人的气势,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肥得流油的糟老头。
那几名年轻后生要上前去,一发羽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在了他们双脚之前。
“谁敢上前一步!”
韩濯离他们尚在几丈外,厉声喝道,她指间墨玉扳指闪着冷光,手中弓弦犹在震颤。
周大福哇哇乱叫,被阿信一脚踢老实了几分,阿信大声叫道:“你们可喝足了?”
鼎中的圣水已经空了一大半。村民们都虚软地或躺或伏,神色餍足。
“你们可知道,你们之所以隔一段时间遭一场大罪,不是什么灵王降罪,是这位大祭司和他的狗腿子制出这种让人成瘾的药来控制你们!”
村人们尚在快感的余韵中,反应迟钝地抬头。
“你们若不和我一起除了他们,便会被这些东西纠缠一辈子。”阿信继续道,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小匣,双手奉上,对行至门口的韩濯道:“请驸马爷向圣人陈情,为我们申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韩濯。
“驸马?”
这些人大概也没想到传闻中出身贵重文武双全的状元驸马会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下榻,被吊着的周大福也傻了,任由绳子不断缓缓打转,像个快要停下来的陀螺。
韩濯站在庙门口,内心苦涩,感情是阿信之前在庙里扮鬼时听见了只言片语知道了他们身份,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刚被赶出京城,别说圣人了,现在她只是个未上任的从八品芝麻绿豆散官,报给太守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