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泰来愣住。沈应握紧拳头,声音冷硬地质问朱泰来。
“大人居庙堂之高,手握重权,可曾想过为天下士子求一个公平?”
“你们不愿做的事,他做了,你却要怪他做得不够好?他做得不好,但他至少在做,在我眼里要比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大人物好上无数倍。”
朱泰来愣了许久,忽而抚掌大笑起来。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小皇帝会对这探花郎死心塌地。
朱泰来感叹:“沈应啊沈应,原来你与咱们的那位陛下……是同一类人。”
“太天真,太痴傻,是要吃苦头的。”
……
太极宫中,自朱泰来走后,霍祁便在沉思。
若朱泰来要辞官,他便不可在朝堂上大动干戈,否则朝中无人稳定局势,很可能会出大乱子。
霍祁敲了敲案情奏疏上他写下的那两行血红的批复。
前世沈应说过,根治腐肉需得剜骨才行。
但只要科举之路仍有利可图,这块嫩骨头上迟早又会再度长满腐肉。
霍祁二十四个考官的性命,将整个朝堂折腾得伤筋动骨,也不知能换几年科举太平?
若真为此事闹出大乱,未免太不值得。
霍祁思量着,敲着奏疏啧了两声,正要提起朱笔将那两行批复划掉。
在朱砂落到纸面之前,霍祁的动作又停了下来。有一个伪善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让他别轻易下笔。
是沈应的声音。
那抹碧青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霍祁眼前,眉宇间没有少年的幼稚,只沾着岁月的轻尘。
是霍祁熟识的那位沈应。
“不值得。”霍祁对他说。
‘陛下做事难道不是随心?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起值不值得这种事了?’沈应轻笑。
霍祁也笑起来。他笑着摇了摇头,嘲讽道。
“朕是怕一旦乱起来,有人心怀不轨,打起清君侧的名号,先要了当朝第一奸臣、朕的首辅大人的性命。”
一人一影齐笑了一阵,沈应又说道:‘总要有人去做,陛下难道怕了?’
霍祁再度大笑起来:“朕乃天下之主,岂会怕那些小人。”
他低头在已有朱批的奏疏上多加了一句加急处理。
霍祁写完便直接盖上大印,高声叫来外殿的余松,让他送去户部,不必再经内阁。
见此,那道青影弯了弯嘴角。
他再度沉默下来,静静地望着霍祁,又变作了泥胎木偶。
霍祁笑到眼角有泪水渗出,不在意地抬手拭去。
他是天下之主,当然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