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惜兰捏着帕子站在船栏处,怔然片刻,随即温暖的朝她挥了挥手。
她果然是有家人的~
褚朝云也笑着挥回去,正要往暗仓去,就听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钟管事不知何时已经从木梯上下来了,妇人神色依旧淡淡地,盯了她两眼,便自顾的走去船头。
褚朝云微微思忖,快步下去暗仓,从徐香荷手中要了一个糖人回来。
再过来时,钟管事果然还站在那里。
妇人的目光落在泛起涟漪地河面上,那一眼的目光很深,像是能直接望到蕤河的河底。
站了一会儿,褚朝云就迈步走上来,试探着把糖人递了过去。
“做什么?”
钟管事挑了挑眉,但还是伸手接了。
褚朝云换了一副笑嘻嘻地神情,走到她身边去,“送您一个糖人,听说是象征团圆的,这是我在路边的糖人摊子那儿亲手做的,可能有点丑,您别在意。”
“嗯,不是一般的丑。”
钟管事举着糖人在月色下瞧了瞧,然后放下手,无情的点评了一句。
褚朝云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倒也没那么介意,只是思索片刻,又真诚道:“朝云还要谢谢您,肯给我这个机会。”
毕竟以她的身份,钟管事不准她去比赛才是正常的。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要这么做,但褚朝云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面对宗匀酌和唐淑,她可以豁出一切,甚至不择手段的去帮程月讨回公道,可钟纯心,并没有切身的伤害过她什么。
她说完,就默默站在一边,倒是没打算急着离开。
钟管事默然片刻,也没再故意说些煞风景的刻薄话。
似是过了许久,冷风吹得褚朝云都有些受不住时,妇人才淡淡开了句口:“与人相处,善良与否,在特定的时辰特定的场合,后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褚朝云似是不太懂她想说什么,便迷蒙的“嗯?”了一声。
钟管事站在风中,说完便又陷入沉默。
就在褚朝云以为她要被冻得石化了,便瞧见妇人口唇边,因喘息有些急促,而形成了一圈圈的白雾。
白雾凝聚,白雾消散,妇人再次开口:“你在高处,良善是救命的解药,但若身在低处……那便是害人的刀。”
“所以做人,确实该量力而行。”
褚朝云在旁应和一声。
“褚朝云。”
钟管事忽然面对向她。
妇人眼睫上溢着层霜雪冻出的水雾,不过眨眼间,就换了一副态度。
钟管事突然似笑非笑地往女子脚下瞥去,而后轻轻道:“你脚下站的那个位置,原本有过一条人命。”
突然听到这个,褚朝云本能就换了个地方。
钟管事似是对她这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很感兴趣,妇人笑着转过身去,冷冷道:“别慌,人不是死在船上的,是掉进了河里。奈何那小姑娘水性太差,夜又太深,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七八岁的年纪就这么没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钟管事三言两语就介绍完了一个人的丛生到死,缓过神后,才恢复正题:“长业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过善意的提醒一句,京都唐家和青州宗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要小心了。”
这话褚朝云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上一次,还是出自程月之口。
她没回应,但眸色眨了几眨,也不知再想什么。
钟管事便一语点破她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反正自己在船上,他们在船下,便不能将你如何?”
褚朝云没想到妇人如此犀利,顿时尴尬地咳出一声。
钟管事嗤笑一声,继续发出提醒:“花船不是保命符,你确实不能下去,但好像也挡不住他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