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忍不住想此刻便上前去,细细抚她的眉角,抚她小巧圆融的鼻尖,抚那双眼。
“唤我名就好。”仍念着那缕发丝,谢澜默默攥紧手指:“此外,也莫要再用‘您’叫我。你我既已定下亲事,又何必如此生分?”
直至此刻,贺文茵方才从这人便如此畅通无阻进来了这事中缓过神来。
想必平阳候定是巴不得自己现下便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罢?
她不着痕迹蹙起眉头。所幸这人看着是不急,不然她与他孤男寡女,月疏雨眠是两个丫头,十一严格意义上还是他的人,他若是做了什么,她找谁说理去?
“那……谢澜?”
一边想着,她微微扬起脑袋,试探着问。
“嗯。”谢澜笑着应声,随后便又垂下了眼睛。
她仿若只是在唤一个无关之人。但……罢了,能唤自己名便好。
做贼般照着贺文茵方才碰过的地方拿起茶盏,感受着杯壁上已然不剩多少的热,他低声开口:
“那日太急,书信又太过失真,故此我才贸然来访。”
“文茵,我娶你,并非是出于什么乱七八糟的缘由。只是觉得同你有缘,第一眼瞧见你便喜欢上了。”
听完这话,贺文茵登时觉得像是被头顶那灯给砸了一样头晕眼花,迷茫无比,内心飘过了一连串加大加粗闪着光的问号。
她这脸难不成已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至于齐国公冰封二十年的心都为之咚地沉塘触底了不成?
因着这迷茫,她方才错过了谢澜看向她的目光。
女孩那点小心思小动作如何能叫他错过去?他瞧她悄悄蹙眉,瞧她骤然睁大总是微微垂的眼,瞧她下意识歪歪脑袋,近乎要露出耳后那枚痣来。
……近乎要勾得他的心也与窗外一同下起雨来。
竭力屏去纷乱念头,他握紧茶盏,温声接着道:
“你或曾听过些关乎我的事。但市井流言难免有失偏颇,故此我想向你再说一番。”
“我家中并无父母,也无通房妾室之流。族中人大抵同我一辈,再大些的多数不甚见人,你无需担心有长辈需日日侍奉,也无需担心有谁仗着什么来压你……”
说这话时,他语调平静至极,仍是那种不自觉放低声音的温和。看向贺文茵的眼也恢复了浅潭般的平和,却反倒叫她有些不解。
“并无妾室”与“父母不在”的话……是可以放到一起来如此轻飘飘讲出来的吗?
越是想着,她越发觉得些微有些怪异,再度偷摸看向谢澜。
对方并未瞧着她,仍是回头去瞧着那处地面,似是那里有金叶子叫他移不开眼一般在发呆。
于是贺文茵心下了然。
……果然,父母不在的事,还是叫他难过了。
她听闻谢澜幼时便丧了母,此后不过十八便丧了父。虽说有圣上接去教养,但他那么些妃子孩子,哪里会对个外甥上心呢?
想必他前些年,定是过得很艰难吧。
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贺文茵定了定神,自觉自己该转移一番话题,叫谢澜不再难过才好。
于是她僵硬地转向那个被摆于她桌上,被径直小盒包装着的物件道:
“话说,国……谢澜,你方才拿来的是何物?”
“……那个。只是来时在路边铺子瞧到的小玩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