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那张令人晃神的俊脸,贺文茵不由得有些晃神,只匆忙点点头小声回他的话,便下意识要起身请他入主位。
“还未曾谢过国公……”
“不必。那日匆忙,想来有许多事不曾同你讲清楚。”
温声示意她不必起身,谢澜忽视一旁月疏雨眠惊诧的眼神,径直去一旁自个寻了个位子坐。
但贺文茵哪能就叫人家这么坐着?见谢澜似是一点都不嫌弃地坐下,她慌忙起身,便去他身畔几上寻茶罐与茶盏,无论如何也得做样子招待招待。
——而在她瞧不见的身后,谢澜正紧紧盯着她背影,一丝也舍不得放过,眼神幽深仿若深不见底的死井。
他仍记得那身衣物与那冠,还是因着前世某日贺文茵曾笑吟吟勾着他指尖说过喜欢。但今日瞧来,似是这身青更得如今的她心意些么?
分明离得如此近,可他为何还是如此想念她?
想同她牵手,拥抱,想圈着她,想一遍遍念他心悦她,同她交颈而眠,同她共享床笫之欢。
不……不必是那般。她身子太差了,不应消耗精神在这事上。
但他仍想不隔着任何物什拥抱她。瞧着女孩手忙脚乱的背影,他默默念着。
仅是抱着。
瞧着她瓷白冰凉的肌肤被自己的体温蒸得有了血色,感受到抱着的身体在鲜活地微微颤动,近乎能听到她胸口那处心跳与血液流淌的声音——
如此他方能确认她当真活着。
而非自己终是得了癔症。
如是想着,他不自觉地便手指微动,想要靠近她些。谁知还未曾动弹,贺文茵便察觉到什么似的连连两步离了他身侧去一旁寻水,衣角打出一个冷漠拒绝的褶。
谢澜黯然。
……好思念她。
恰是此时,一缕带着些微药香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滑过,他便立刻悄然将它捉住,细细捻了又捻。直至贺文茵似要察觉,方才将那丝带着余温的发丝从指缝中恋恋不舍放了出去。
就连女孩将茶盏端到他面前,自己回座团坐下后,他都仍在垂首瞧着那缕发方才飘过的地方看。
见状,贺文茵疑惑地偷瞧他一眼。难不成自己泡的茶如此难以入口,叫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方才,便总觉得这人似是在盯着自己看。但他眼下似乎……仅是在盯着地上发呆?
……是错觉么?
眨眨眼将心思放回眼前人身上,她仍觉有些发懵,半晌才犹豫着轻声启唇:“国公有何事要讲?”
“文茵。”谢澜未曾答话,反倒垂眼磨一磨指腹,“我往后可以如此唤你么?”
贺文茵闻言微微点头,她也觉着总是姑娘姑娘唤有些怪异。
于是谢澜方才抬头看她,微微笑了:“既是如此,你往后也莫要再唤我国公了。”
听了这话,贺文茵却是一愣。
这个时代,女子便是成了婚也要同夫君用敬称,有爵位便唤爵位,无爵便按家中行几唤几爷,他这又是何意?
“……那我该怎么叫您?”
谢澜不语,只抬眼盯着眼前微微缩着脑袋的女孩看。
眼前姑娘睁着双水盈弯弯眼,正不解地瞧着他。窗外雨色与竹色自她身侧木窗漾进来,显得那眼越发水亮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