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一只足的母蛛身形一滞,继而被激怒,发了狂。
他微微侧首看向傅潭说,眉眼间锋芒毕露:“快走!”
傅潭说心神一震,几乎是连滚带爬,视线昏暗,看不清道路,他只能随手丢几个火折子,火光乍现,照亮了面前分叉的七八条洞穴,也照亮了巢穴里那密密麻麻的小蜘蛛。
傅潭说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过去。他猛掐自己人中保持清醒,洛与书伤成那般,居然还替自己垫后。
他慌乱中回首一瞥,洛与书正与母蛛剧烈交锋。母蛛口器中吐出沾着粘液的丝网,皆被洛与书轻巧避过,那粘液喷到墙壁上,立马冒出白烟,次次啦啦将岩石腐蚀出坑陷。
洛与书腹部的伤口裂开,包扎好的绷带再次被血浸染。
傅潭说根本不敢想象身负这么重疼都要把人疼死疼的头晕眼花的伤怎么动作还能这样灵巧,招式还这样凌厉,那一定是傅潭说从不曾拥有过的坚韧意志,和那练过千百遍才能造就这般镌刻在骨子里的熟练。
丝网黏黏糊糊卷上凝霜剑,阻碍洛与书的招式。让傅潭说想到那只伤了洛与书的怪物地龙,他的触手亦是这般恶心。
傅潭说猛然停住脚步,后背重重摔在墙壁上,指甲扣进坚硬石壁里,不行,洛与书伤太重了,留他自己硬扛下疯癫的母蛛,光流血都要把人耗死了。
傅潭说心脏怦怦直跳,自纳戒里取出自己所有珍藏的美酒陈酿,竹叶青,杏花雨,海棠春……那皆是一杯千金难求的佳品。
他目光盯着母蛛,一连拎起好几坛,一跃而起踏上崖壁,柔韧腰身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他以牙齿拔开瓶塞,尽数将酒倒下去。
一坛,两坛……他绕到母蛛身后,脚尖灵巧,飞檐走壁,一路倒过去,顷刻之间,浓烈的酒味充斥着狭窄的壁洞。
“洛与书!”他贴着崖壁,高声呼喊,“小心!”
看清来人,本就失血过多的洛与书更是眼前一黑,笨蛋,不是要他快走么,回来做什么。
他重重叹一口气,呼吸之间都是灼热的血腥气,还是撤退好几步,给傅潭说发挥的余地。
随着最后一坛烈酒摔个粉碎,傅潭说扔下火折子,紫色火焰腾空而起,火圈将母蛛围绕,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大火阻挡母蛛视线,无数小蜘蛛烧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剑意挥起风旋,火光忽明忽暗。剑鸣与母蛛歇斯底里的怒吼嗡鸣交织,震得人耳朵发疼。
洛与书一跃而起,从天而降,凝霜剑刹那似乎膨胀数倍,光芒大盛,从头劈下。
“噗嗤——”
剑尖刺破硬壳,直直插入母蛛身体,漫天浓烟滚滚,八只眼睛怨毒地望着洛与书,庞大的身躯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洛与书抬首,最后的视线望向傅潭说。
傅潭说甚至来不及欣喜,便见方才威风凛凛斩杀母蛛的洛与书,身子一软,一头倒了下去。
————
傅潭说一个人拖起陷入昏迷的洛与书,寻了一条道逃离火海,保险起见,他炸掉了这条壁洞的入口,阻绝了滚滚浓烟,和四处逃窜的黑色小蜘蛛。
狭窄壁洞里,他背着洛与书艰难前行,一直走到热源散尽,远离着火的巢穴,傅潭说才虚脱般跪地歇息。
他将洛与书放下来,靠着石壁。
“洛与书,你别吓我。”傅潭说含了哭腔,“你说句话,你应我一声……”
杀掉母蛛已经耗费了洛与书最后的力气,此时他整个人软绵绵地倚着冰冷石壁,大半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无人应声,寂静的山道里只有水滴声,和傅潭说粗重的呼吸。
洛与书浑身发烫,白皙的肤色下血液沸腾,骨头似乎都烧了起来,格外地烫。
尽管傅潭说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清楚,修仙之人怎么会高烧,除非是他已经伤至肺腑,全身灵力偃旗息鼓,已经保护不了他。
穷途末路,自身难保。
可是此时傅潭说束手无策,他的修为,连一只木鸢都无法支撑起来,带着他们两个人逃离这里。何况路上情况难料,万一遇上一只像刚刚那巨蛛一样的魔兽,根本无力抵抗。
他试着以灵牌与外界联络,可是输进灵符之后的灵牌毫无动静。
他也试着做了几只信蝶,可笑的是,根本飞不出去。
“救援的弟子不是马上来了么,我们再等一等,会有人来帮我们的。”他挨着洛与书坐下来,说给洛与书,也好似安慰自己。
但他心里清楚,若是援手能到,现在早就到了。
他平日里一直克制自己的行动,虽然修为已至金丹,但在上中下三期起伏不定,他真正能使用的,也才堪堪金丹下期,所以看起来整个人特别废物,出什么事都躲在双双和楚赵师兄弟身后。
因为稍有不慎,便可能升阶破境,然后全部溃散,像他现在这般,又重新变成筑基以下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