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戮休握紧了拳头,如果可以,他大抵也只想承欢双亲膝下,永远做个父王兄长庇佑下,无忧无虑的小紫凰吧。
闻人戮休咽下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哥哥,我自知伤不了鹤惊寒分毫,早就歇了心思,事已至此,至少我们妖魔鬼三界联合,仙门也奈何不了我们。今日我来,只是担心你,仅此而已。”
“那多谢你的关心。”傅鸣玉冲他眨了眨眼,“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傅鸣玉眉眼弯弯:“鹤惊寒苏醒之后,必然会联系你,到时候,你把我,送到他那里去。”
“你疯了?!”闻人戮休猛地站起来,险些连桌子椅子都一块带倒,他双目圆睁,俱是不可思议,“你是不是疯了?他正愁抓不到你,你居然自己往虎口里送?”
“你告诉他,我失忆了,现在神智有些不正常,然后将我带过去。”傅鸣玉很冷静,不像疯了的样子,“有些事情,我得搞明白,我得想起来,我时间很宝贵,不能一直缩在这里。”
闻人戮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看着这么淡定?哥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笈,能杀鹤惊寒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所以你才这么自信?”
傅鸣玉笑笑:“以前,我能杀他第一次,现在的我,只能再死一次。”
闻人戮休:“”
他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这么做,无霜知道吗?”
“跟他有什么关系?”傅鸣玉挑眉,“鬼主的事,他也能随意插手了?”
闻人戮休叹一口气:“毕竟,是他费尽心思将你复活过来的。哥哥,虽然我很讨厌他,也不想说,但但他,真的很在乎你。”
傅鸣玉指尖一滞,险些失手摔碎了茶杯。
他将茶杯放下,甩了甩被烫红的指节,才缓缓站起来。
“你知道现在我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傅鸣玉双目怔怔。
“现在,我有很多旧识旧友,一同长大至交好友也有,互诉情愫倾慕之人也有,昔日与我把酒言欢知己也有,可是”傅鸣玉轻笑一声,这笑有些冷,带着悲凉,“可是,我却不知道能相信谁。”
闻人戮休喉头发紧,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多说什么,他自己也本就不可信,良久,闻人戮休哑了嗓:“好,鹤惊寒醒来之后,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殿下,不行,太危险了,我不同意。”灵贰跪在他脚边,“您刚回来不久,我们怎么放心您独自一人入虎穴去。”
“你放心,我有数的。”傅鸣玉摸着自己的脉搏,“鬼主本就已近不死之身,当年如果不是我自尽,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死,对吧?”
灵贰面露难过,说不出话来。
“要不要告知无霜仙君?”灵贰有些犹豫,“当年殿下与无霜仙君交恶,就是因为鹤惊寒,如今又恐怕仙君”
“不必告诉他,他也会知道的。”傅鸣玉道,“何况,他现在在乎的不是我,如果我死了,说不定,你主子就回来了呢。”
他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灵贰实在听不懂,她不敢违逆殿下,只道:“是。”
傅鸣玉起身:“母亲的棺椁在哪,我想见见母亲了。”——
没有人知道鬼女从无罪之巅跳下去,发生了什么。
她是怎么死的,又怎么被封进了这个冰棺里,是谁为母亲收了尸,又是谁做了父亲的牌位?
百根烛火都照不暖母亲的面容,她合着眼,仿佛睡着了,可睡于寒冰里,浑身尽是冷色。
傅鸣玉扶着冰棺,缓缓跪下,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傅家祖坟里还立着父亲母亲的墓碑,眼前却是母亲的尸身,她死了,怀里还抱着父亲的牌位。她一定很想和父亲合葬吧?
“母亲,鸣玉好想你。”
他觉得眼睛有点痒,眨了眨,就有大颗大颗泪滴掉了下来。
“母亲,我和姬月潭,您最喜欢谁呢?您不是说,我是您最疼爱的宝贝吗?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那些年,您有没有一刻,想起过被您封印起来的姬月潭呢?”
傅鸣玉觉得自己快要坏掉了,因为现在,不管是傅鸣玉的痛苦,还是姬月潭的痛苦,他都能感受到了。
这两者皆是他,被爱是他,不被爱也是他,伤怀是他,不甘也是他。
他想抓住母亲的手,但只能摸到永远不会融化的寒冰,眼泪落到冰棺上,很快就与冰棺融为一体。
“母亲常与我们提起,昔日外祖父是多么疼爱你娘,您在西玄那些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您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可是外祖父不在,再也没人心疼您,为您撑腰了。您恨鹤君山,恨屠罗刹,您想要屠尽天下魔族娘,您差点入魇,失了心智,是吗?”
可是娘亲再也不会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