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闲云舒卷。
荣锦院的西厢房改成了一间雅致的佛堂,正对大门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名士手绘罗汉传经图,图前设六角香案燃着袅袅檀香。
案下许老太太顶礼膜拜、虔诚祷告:“愿菩萨保佑许家子嗣延绵,福寿安康……”
老太太深感这辈子走了大运,她本是县尉之女,机缘巧合嫁给了当年偶然遭难的两榜进士许淳,成婚后许淳一路高歌猛进,短短十几年便官至集英殿大学士。
她因丈夫而享尊荣,这辈子她都感恩许家,年轻时为了人丁兴旺给丈夫纳妾,善待庶子庶女,如今老了她也要尽绵薄之力祈求各路神佛保佑许家。
“噹!”
一声铜磬声响起,悠扬回荡。
锦棉轻声进来搀扶着老太太起身,“老夫人……”
“出了佛堂再说。”
屋外春光明媚,院子里的酒香盖过檀香扑面而来。
“说吧!”
锦棉低声道:“老夫人,翰林不让人近身伺候,将云竹她们赶出来了。”
她说完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
老太太叹气:“唉!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别藏着掖着。”
“云竹她们被赶出来后,被二少爷拉回了房。”
话落,老太太平地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咬牙道:“这混小子……”
锦棉低头扶着老太太在廊下靠凳上坐下,察言观色道:“还有少夫人屋里的鹊枝来问过了。”
“你怎么回的?”
锦棉:“奴婢告诉她您已经派人照顾翰林歇下了。”
老太太点点头,无奈道:“算了,大郎那边不要让丫头伺候了,二郎那也让她们赶紧出来。”
*
许清妙赶到荣锦院时,许恪正从偏房推门而出,猩红的眼底全是醉酒后的克制和倔强。
院子里老太太见了面露懊恼,她实在想不通这天下郎儿还有不愿收通房纳妾室的,她自己的丈夫儿子虽都不是好色之徒,但哪个不是妾室通房好几个,这都是为了许家子嗣香火延续。
许清妙的心疼快溢出眼底,一手拎着裙摆飞奔向他,伸出手去紧紧地扶住许恪的手臂。
“哥哥……”
她不敢开口问他是不是很不舒服,这样问的话老太太势必下不来台,可老太太千不该万不该总想着给哥哥塞婢女呀。
许恪手臂环过她的肩头,半靠在她肩上,“没事,就是多喝了两口不碍事。”
他搂着她站定,转头看向老太太,声音清冷又无奈道:“祖母,孙儿的旧疾乃顽疾,这辈子也无法根除,您又何必非要一再试探呢?”
“倒是我的不是了,罢了罢了,你赶紧回去歇着,祖母以后再不多事了。”
许恪撩袍跪下:“请祖母原谅孙儿,孙儿无意冒犯祖母。”
老太太叹气弯腰扶他,“大郎这是做什么?祖母岂是会跟你计较这些?你不愿便由你了,祖母就是心里太着急了。”
老太太的手刚碰到许恪的手臂,便见他浑身一颤,脸上似忍得辛苦。
老太太见他这般,松了手,侧眼看向许清妙,也就她扶着看起来毫无异样。
果然如他所说这洁癖旧疾根本没好。
总算是没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