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叫做张宝的男人稳稳当当地接过方子,然后一抱拳,飞快地转身,走出道观,骑上马就疾驰而去。
男子重新回到室内,乔安看了他一眼,说:“我猜居士应是有武艺傍身的,待缝合完毕后,居士不妨用内力蕴养着令郎的十二经脉。”
“多谢真人告知。”
在乔安打开酒精瓶塞时,男子闻道弥散出来的酒气,就不禁心道:好烈的酒!酒液澄清,不带一丝杂色,一见就知价值不菲,这乔真人居然舍得用这般好酒为他人擦洗身体。
乔安要是知道他这想法,一定会叹道:这酒本来就不是用来喝,而是用来擦身体的。
不过价格贵却是真的。
为了得到酒精,她不断的蒸馏酒液,一点点的提纯。
可问题是,这个时代普通的酒液又是怎么来的?粮食酿的。
为了打造器皿而糟蹋的银钱,再加上为了这小小一瓶酒精而耗费的粮食,足以在这个生产力不足的世道上称一声“价值不菲”了。
待乔安处理好伤口,敷上药膏,又喂男孩服用了一剂汤药,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由于伤口刚缝合好,不宜挪动伤患,她就向男孩的父亲提议,如果对方不介意的话,两人可以在道观里歇上些日子。
男子正有此意,闻言忙道谢:“多谢真人施以援手。”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孩,留意到义子的呼吸变得平缓起来,不像来之前那样时断时续无比微弱,他眉宇间终于显露出了几分轻松。
不过这道观不大,显然是住不下所有人的,男子出去安排了一下。他留下了四个青壮年守候在道观门口做护卫,其余诸人离开。道观外的车马齐动,一切都凛然有序。
当男子只身回来的时候,手中托着一个比巴掌略大一些的木盒。
他将木盒双手递给乔安,说:“真人是方外之人,本不该用这些俗物败兴,只是我现下身无长物,也唯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了,还望真人莫要嫌弃。”
他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盛放的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如此大手笔,乔安这一世还是第一次见。
男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不知多少年,他明白他们这一群人忽然而至,带来的病患又是血淋淋的刀伤,旁人见了难免心里犯嘀咕。
他怕乔安担心惹祸上身,又或者以为这钱来路不正,就说:“之前来得急,惊扰了真人,还不曾介绍一番。”
“我姓铁,名中奇,经营了一家镖局谋生,多谢江湖中的兄弟抬爱,在江湖略有几分薄名,绝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真人放心,这钱也不是不义之财,更不是什么封口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区区钱财,真人且收下吧。”
谦虚了。乔安心说。
这哪里是“略有几分薄名”。
想当年,曾一人横扫连山十八寨,打压得山上的匪盗再也不成气候,方便了她后来上山黑吃黑的那位仁兄,不就是姓铁名中奇。
乔安说:“原来是红旗镖局的总镖头,久仰大名,铁镖头的品性我自然信得过。”
说来她当初刚离开夏侯山庄时,还曾装作普通人,请红旗镖局的人护送过自己一段时间。
她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见他不是在客套,就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现在的银钱底子全是当初从连山十八寨上搜刮的,虽然她现在没再开展义诊,但依然是进项抵不上花销,这笔意外之财来得倒是正好。
铁中奇原以为她还要再推辞几次,没料到她竟如此爽快地收了下来,可眼中分明又没有一星半点的贪欲,他不由得笑了下。
第225章神剑山庄
铁中奇成名已久,江湖里人奉尊号“飞骑快剑”。
乔安对他丝毫不陌生,有时去茶馆里坐上一会,就能听到有人向说书先生点他的戏份。
如今这世道,不怕江湖代有人才出,怕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上多的是年轻时成名,一时风头无两,但还不曾真正老去就被人忘在脑后的人物。
然则铁中奇不同,从年少成名起,及至年逾中年,他在江湖上始终维持着一种声势正隆的状态。
他以绝佳的武学天赋的崭露头角,以剿匪之行使得自己名字传遍整个江湖,然而名声什么的都是虚的,所以他将这虚无缥缈的名声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家底。
他一手创办了红旗镖局,治下甚严,有传言他手下镖师足有两千位,这实在是一个任何人都不会小觑的数字。
如今混迹江湖的年轻侠客,不知有多人在心底悄悄羡慕他,希冀着自己也能有朝一日能置下一份如他这般的家业。
铁中奇一夜未眠,他牢牢记着乔安对他的嘱咐,只要他的内力还未干涸,就会源源不断的向儿子的经脉内流去。
每到力竭时,他才停歇上片刻,闭上眼小憩一会儿,但又不敢真的睡去,生怕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忘记用内力蕴养儿子的经脉。